不仅因为她身世离奇并以寡妇之身入宫侍驾,她早在睿妃说书之时,就发现了睿妃虽言语浅显,可无意中透露的见识却是高远,那并不是一个女人家的见识……陛下会喜爱于她似乎顺理成章,独宠她也理所当然。她虽听人劝说陛下不过新鲜,可日日听得陛下夜寝春禧宫,赏赐接连不断,她抱着稚儿却难以入眠!好不容易听得皇帝召她侍寝,她几乎欣喜若狂,脸上的妆容描了又描,身上的衣裳换了又换,费心的妆扮却只等来帝王的淡淡一瞥,那夜的缠绵也似意兴阑珊。隔日她起身轻唤他起身时,不意被他握住了手心,睡意朦胧的帝王挂着慵懒笑意,沙哑而宠溺地开口:“宁儿今日……”话至一半他却已清醒过来,看清是她,笑容不再,轻轻收回了手。
过后她才得知,“宁儿”是睿妃的闺名,再忆起皇帝呼唤时的柔情蜜意,她的一颗心几乎被生生揉碎。
幸而红颜薄命。是的,幸而,在看到了皇帝因睿妃的死而痛彻心扉时,她宁愿不耻自己的卑劣心思,也不愿让这个女子再在她的陛下身边。
现下竟然又有一个人长得如此像睿妃,她怎能不满腔妒意!
“臣妾觉着极像,”孟雅温柔地道,“陛下,臣妾自知自睿妃走后,陛下一直闷闷不乐,臣妾以为何不把这秀女留下,以替睿妃陪伴陛下身侧?”
德妃原认为皇后贤惠,然而今日却觉得她太过贤惠!
东聿衡又看了那像沈宁的秀女一眼,“抬起头来。”
那秀女心弦一颤,又紧张又期待地抬起了头。看见天子俊美的脸庞时,一张脸瞬间飘红。
东聿衡看着她眼中的敬仰与爱慕,沉默一瞬,而后道:“那便留罢。”
这日的选秀并不久,片刻沈婕妤派人来报七公主哭闹不适,皇帝便停了选看,让皇后送王太妃回宫。
到了春禧宫偏殿,东聿衡看着哭得满脸通红、紧握着小拳头的小公主,极为不悦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宫仆跪了一地,一位嬷嬷道:“回陛下,小公主方才不知怎地,吐了两口奶,随即便哭闹不止了。”
“太医可是来看过了?”
“王太医来了,可也没瞧出什么来,只开了两帖药,说是并无大碍。”
东聿衡皱了眉头,亲自抱过哭声渐弱的七公主。
“陛下,”沈湄隔着菱花门抽泣着道,“我们小公主现下可好些了?她哭得妾的心都快碎了……”
七公主在父皇怀里竟渐渐止住了哭声,可怜兮兮地睁着大眼看着他。
东聿衡轻叹一声,让人拿来帕子,擦拭小公主满脸的泪水与汗水。
见皇帝不说话,沈湄惴惴不安,细细哭泣着道:“都怪妾身没用,连自己的孩儿也带不好,让她遭了这么大的罪……”
东聿衡抹净小公主的脸,抬头神情莫测,“你不必自责,也是朕考虑不周,你年纪轻轻当了母亲,怕是无法顾虑周全。”
“陛下……”
“今夜七公主便带去乾坤宫,明个儿朕替她在后宫选个有经验的母亲。”
此话一出,本就脸色苍白的沈湄更是惨白如雪,她没料到……竟是这种结果。
沈湄虽然隐忍有心计,但毕竟年轻,被迷恋与宠爱冲昏了头脑,知道今日选秀,她的心就如猫儿抓挠一般,只想皇帝莫要因新人而忘了旧人。一时冲动,便利用七公主之事请了他来。当他停了选秀踏入春禧宫时,她不知有多高兴,她与女儿在陛下心中还是十分重要的。谁知转眼间,陛下竟说出这般残忍的话来。
“不,不……”
“陛下,娘娘虽年纪尚轻,平日里照顾七公主也很是周到,况且孩儿离不开亲生母亲,还望陛下三思啊。”老嬷嬷焦急求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