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晚了(1 / 1)

转眼已是一个月后。

以拙劣手法强行粘合的心实在有碍观瞻,丑陋的裂痕遍布其中,氧气渗进最中心,引发一系列的氧化反应,白的颜色掺进杂质,变得暗黄,生成一粒粒沙子,渗进鞋里,虽仍能走路,硌着脚怎么也不痛快。

闻安书一开始以为只要耐心地逐条指正,将方启宁掰成乔西莫的角度,就可以倒出鞋里的沙子。

但沙子是被粘合在鞋底的,任他倒啊摔啊抠啊,都无法除去。

最终只好狠心丢弃。

他当着方启宁的面宣布这场勉强的过家家正式结束。

“我好像终于不爱他了,方启宁。”闻安书在射精时靠在方启宁耳边说,带着一种恶作剧成功之后的狡黠,不仅没有歉意,还很得意。

方启宁第一次被自己的名字吓到,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他的唇微启,不是在享受高潮时失神的微微张开,而是得到最差的审判结果时愕然的无力合上。

闻安书:“为什么要用这样眼神看着我,要是站在以前的你的角度看,理应觉得大快人心,要开香槟来庆祝吧。我前些日子还在想,他的身体健康美丽,你丑陋不堪,他优雅体贴睿智多才,你内心阴暗心狠手辣,他的每一个笑容都让人觉得世界很美好,而你呆的地方,你的呼吸,都让人仿佛站在垃圾场般窒息,你们那么不同,绝不会是同一个人,可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在你身上找他的影子,洗脑自己还可以重新再来,而现在,我觉得你们没什么不同。”

“……什么意思。”方启宁强作镇定,可微微发颤和无法升起的音调已经出卖了他的恐惧。

“我不爱乔西莫了,更不会爱你。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方启宁没有接过话题,而是执拗地偏到无关的问题上:“你还要再来一次吗?”

“方启宁,我是认真的。”

方启宁茫然地点点头,固执地问:“所以不再来一次吗?”他攀上闻安书的胸膛,亲昵地咬着皮肤,抬起头时,嘴唇蹭得红润,嵌在苍白的脸庞上,好像鲜血溅在白绫上,不知哪边更像服丧。

他等不到回应,催促了一下,“嗯?”

闻安书将身上的人掀开,没花什么力气,人其实是自己倒下去的。

他穿上衣服打算出去客厅也好,洗手间也好,大马路也好,公司也好,酒店也好,总之不要见到床上那个人就好。

方启宁声嘶力竭地朝他的背影吼道:“你不能让我变得离不开你,然后抛弃我!”

闻安书转身,面对面,“怎么又是我的错,我不认这莫须有的罪名。是你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你该对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我又不是非得爱你不可,如果你现在还缺爱,那五年里我已经给了你足够多,比我现在自身拥有的还要多得多,你不应该像个小孩那样不知足。你分不清我跟某个人,这种错早就该了断在过去,现在居然还拿这事来绑架我,幼不幼稚啊。”闻安书无力地扶额,头很痛。

“闻安书,他将我囚禁了十年,剥夺我所有的幸福快乐,等我终于逃出绝境,想尽办法要远离你的时候,你却一步步用爱软化我,说服我你不是他,我相信你了,你就变本加厉,化身空气,将爱变成囚牢。恨你时我可以没有你,但爱你时我不能离开你,我不是一直都在努力吗,你没说我做得不好,你不能走……”方启宁走投无路,语无伦次。

“去他妈的同一个人!我现在特想揍你。”

方启宁将对方的愤怒置若罔闻,“为什么我现在做什么你都不满意!我已经放弃了自由只当乔西莫,我哪里当得不好,你说出来我都改,这些天我不是做得很好吗?”

闻安书将方启宁的眼泪擦干,“我可以拥抱你,可以与你上床,却无法再不遗余力地去爱你,你懂吗?我只是不想爱你了。我累了,放过我吧。我当乔西莫死了,你也当我死了。”

方启宁眼中流转一丝狠意,“我恨你。”

闻安书第一次见到方启宁眼里有了杀意。可他觉得很不公平,凭什么方启宁还能对他生气?一股无力感升腾起,化作一次深呼吸,从鼻腔慢慢排出。

方启宁跑回房间,拿出了什么东西,扑向闻安书。

“我不允许你死!既然如此,你休想离开我半步。”

闻安书只觉来人来势汹汹,像是带齐家伙准备去砍人,“终于忍不住想杀了我吗!”

闻安书下意识反抗,于是两个人纠打在一起,没有人退让,拳拳到肉,奔着揍晕对方的劲头出手,拳头移开时,被攻击的部位皮肤很快变成红色。

方启宁处于上风,他狞笑道:“那家伙给我提供了新思路……”

闻安书像被蜜蜂蛰了一下。

眼前一黑。

醒来后,已经在地下室的透明容器中躺着,不是乔西莫曾经躺过的地方,但在隔壁。

手脚麻痹,无法挪动,无法动弹。

不仅如此,还有无形的手铐脚铐进一步禁锢着动作。

闻安书感觉自己是个人偶,被强行塞进透明橱窗,同时又感觉灵魂被强行取出,不顾尺寸大小地胡乱塞进一个橱窗里的名为“我”的人偶体内。

灵魂与躯体毫不相容。

容器密闭,盖子没有打开,却能清晰地听见外界的声音,没有空气,他却没有窒息感。

“方启宁,你想干什么?”闻子逸命令道,“放了我!”

“不放。总不会是杀了你,放心吧,我舍不得。别害怕,只是低剂量的麻醉,药效很快就会过去的。”

闻安书笑了出来,为他揣测到的旁边的人的想法发笑,“要把我像乔西莫一样凝固在水晶球里‘收藏’起来么?”

方启宁露出一种渴望被人打破不容置疑的严肃,严肃到麻木,迷失了声调,“我一向如此,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

线条,光,尘粒,在透明柜子里打转,碰撞,像在狂欢,也像在暴乱,很吵闹。

闻安书的身体被包围在喧嚣之中,睁着眼睛躲避不及,像是逐渐溺入海底,快要窒息。

方启宁站在一旁摆弄他的手环,自顾自地说道:“我以前不理解为什么他要将我囚禁十年,现在我居然也产生了同样的想法。不想你不看我,不想再也见不到你……看来只是殊途同归,因果报应罢了。”

闻安书发现自己没办法说话,空气的震动融化成蜡,封闭了他的口鼻。方启宁的声音响在他的身体里,无法屏蔽,只能被迫听,或者说被迫看。

透过躺平的视线,可以窥见侧面是乔西莫曾躺过的透明柜子,当高度与之齐平时,闻安书看见里面正在扫描出一个人的身影,是乔西莫。

赤裸的、宁静的、灵魂枯萎的、看不出胸口的伤口有没有补上但手已经接上的乔西莫。

几乎是在同时,那副沉睡的躯体又像沙子一样散去,从脚开始重新组合。

方启宁估计在运用精神力,重重地咳嗽一声,然后被呛到,呛出一抹血红。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闻安书情绪激动起来,想要阻止,整个身体像煮熟的虾一样弓起,因为受到禁锢,又生生往后弹回。

隔壁柜子外围爬上一层黑夜的颜色,阻挡了物理意义上的毁灭与轮回的画面。

“我没疯!”方启宁依旧紧张戒备,死死地瞪着黑箱子,抓得指骨凸起发白,嘴唇小幅度地快速一张一合,像在念着咒语。

“不管你在做什么,给我停下!”闻安书喝道。

方启宁神经质地一笑,“晚了。”

那抹血红挂在嘴角,好像他刚刚将自己当成祭品,生啖了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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