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西莫用右手拉住他的手臂,“不分手,我会学着当一个合格的恋人。”
乔西莫一定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一副示弱的模样,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被雨淋湿了,毛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被冻得瑟瑟发抖。
别说会弃他而去,就连不好好回应,也会叫人良心不安。
“那我们同居吧?”
闻安书便得寸进尺,趁热打铁。
“啊?”乔西莫也被突然到,张大了嘴。
然后乔西莫就开始跟他同居了,直至今日。
刚开始同居时,乔西莫公寓没退租,他没带多少东西过来,住在小房间里,里面配备了一个小书房,方便随时开展工作。
闻安书想着都已经逼着人搬过来一起住了,不好再大胆越界,怕会招人反感。最多也就当个宿管,管管关灯时间和吃饭时间。反正他最初要同居的目的也只是让乔西莫别猝死在公寓里而已。
起初他们不像是同居爱人,更像是普通的合租舍友。
但跟过去泾渭分明的“假恋人”模式也不完全一样,尽管乔西莫还是很喜欢窝在房间里,有一天却突然山里通了电似的,意识到自己是在跟男朋友同居,开始主动了起来。
他开始不怎么躲避肢体接触。
他们并排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点心看综艺。
闻安书笑点低,时不时哈哈大笑,手脚拍打,手指一不小心就碰到乔西莫的大腿间的肌肉。
带着皮肤的热度,传递到指尖,久久没能散去。
趁人不注意装作无事发生,将手抽回,尴尬之余偷偷观察乔西莫的反应。
乔西莫原本还在微微笑着,咬着他的磨牙棒,被猛地一碰后动作顿住,也转头看向了闻安书。
视线交汇。
闻安书从未觉得视线是灼热的东西,他慌忙偏过头,始终无法忽视手上陌生的触感,指尖有种电流经过的酥麻。
他若无其事地摩挲着指腹,假装专注看电视。
他感觉嘴唇有点干燥,舔了一下,又干了,又舔一下,喉结上下滑动,脸和耳根子都燥热得慌。
视线不离电视,心早已不知跑去了何方。
然后他感觉到乔西莫的大腿贴近了他,微凉的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他裸露的膝盖,刮骚着细小的汗毛,引起一阵痒意。
故意的吗?还是不小心的?
心分别向两个相反的方向拉扯。
一个引诱他拉住那只手,冲鸭!一个劝他克制是福,成功是一个漫长追逐的过程的副产物,切莫急躁,小心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他快要炸了。
他真不觉得自己是个圣人能坐怀不乱,他以前也交过男朋友,亲亲摸摸,在情投意合之下自然而然就走到最后一步。
可乔西莫跟他以前交往过的人都不一样,乔西莫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像火,燃烧着自己的才能,又像冰,冷冻着自己的热情。对方不让他触碰,他绝不敢去玷污。
闻安书越想反而愈发口干舌燥,口水搁浅在口腔,存在感极强,他担心吞咽动作太大会被发现龌龊心思。
在他天人纠缠时,乔西莫突然伸出右手扣住他的左手,紧紧握住,转而十指交缠。
闻安书僵硬了!他完全听不见电视的声音,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闻安书你怎么这么纯情啊,就这么一个牵手就受不了了,往后真到床上真枪实弹做爱,不得因为心跳过快而死去啊!
闻安书暗叫不妙,嘴巴却早已咧到天上去。
他也回握住那只主动朝他伸来的手。
“闻安书,感觉怎么样?”
乔西莫认真地问,是一种科研实验时极其正式的语气。
耳边的气流被呼吸打乱,钻进闻安书心里,诱他生出无限遐思。
“啊?”闻安书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
闻安书转过头看乔西莫时,嘴唇意外碰上了同样柔软的嘴唇。
对上乔西莫含笑的眼睛时,才知道那是乔西莫故意凑过来的!乔西莫在故意色诱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疯了疯了上天你怎么一天摞我两次命!!!
闻安书瞪大了眼,还没清楚状况呢,嘴唇就被轻咬住,含在柔软的唇齿间,紧接着牙关被舌头撬开。
本身他就因为惊讶而微张着嘴,舌头很轻易就进入他的口腔。
一条软滑的舌头在里头搅来搅去,搅得他脑浆都变成浆糊,无法思考了。
只是这怎么回事啊!
乔西莫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玩这么大?
一下子从摇摇车到云霄飞车,太刺激,我的心脏受不了!
可乔西莫却在很认真地探索。唇舌的动作笨拙生涩,眼神清澈天真,极能挑动情欲。
闻安书下身的海绵体正在缓缓膨胀,阴茎缓缓抬头,将裤裆顶出明显的弧度。
情热不期而至,他开始迎接乔西莫的扫掠,吮吸追逐着乔西莫生涩的挑逗,占据主导地位,那软舌要躲,他便纠缠,要进攻,他便承受,相互吞咽着对方的口水。
一吻毕,两人都在摄入新鲜空气,心跳才平复下来。
乔西莫还在喘着气,眼睛有些湿润,大约是刚才被舌尖顶到了根部刺激的,“我去学习过了,恋人间会做的事,牵手,亲吻,你都喜欢吗?”
闻安书感觉心头被金黄色的光芒填满,温暖又柔软。
拥抱的冲动比做爱更甚,所以他紧紧抱住乔西莫。
乔西莫有时候是真的不懂,要你说了才能懂,但他会很认真地去学,他从不说自己下了多少功夫,只会满怀期待地看着你,问你“你喜欢吗?”
乔西莫没有推开闻安书,任由闻安书一步步踏入他的区域。
闻安书坦诚道:“喜欢。你呢?你不是不喜欢被人碰吗?”
他追了乔西莫一年,在一起半年,都没能触碰到乔西莫的一丝肌肤。
乔西莫说:“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以前从来没有过。他们都说恋人之间亲吻拥抱做爱是享受,我想我会慢慢喜欢上吧。因为我们是恋人。还有其他的我们慢慢试。”
闻安书试图找到乔西莫不乐意的痕迹,但他没有。
所以乔西莫也是真的想和我走下去的。
闻安书的心头涨涨酥酥的,宛若雨后天晴,阴霾一扫而净。
“那么要试试做爱吗乔西莫?”
闻安书诚挚地邀请乔西莫加入他的恋爱游戏,这个游戏他玩过,他知道好玩,想让乔西莫也一起快乐。
这个时刻他真的就是单纯的这样想,几乎不掺杂肉欲,尽管他性器还硬着。
乔西莫的视线在他下身,答非所问,“你硬了。”
说完便跪下身去,用手拉下闻安书宽松的休闲裤头,再拉下内裤,使得闻安书坚挺的性器弹出,打在他脸上,他将整根掏出来,用修长的手指扶住柱身,张口舔了上去。
闻安书狠狠吞了一口口水,鼻孔都因为激动翕张,鼻尖泌出一层薄汗。天气明明一点儿也不炎热。
乔西莫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一边用舌头舔弄顶端,试图钻进马眼,再沿着冠状沟刮扫,或吸或吮,或轻或重,十分认真。
闻安书脑子涨得无法思考,感觉全身的血液直冲往一个点集中,刺激那根不听使唤自顾自抬头的性器越胀越粗长,顶端也泌出透明的腺液。
救命??!
老天。
人一天不能被连续刺激三次这个道理你到底懂不懂啊!!!
被喜欢的人口交,这种视觉冲击实在过于强烈。
心理的满足感远大于肉体的满足感。
然而,乔西莫的所谓学习,只是依葫芦画瓢学个样,实际上他对性爱一窍不通。
乔西莫要吞下整根性器时,差点毁了闻安书打算用上一生的性福工具。
闻安书疼得直往后缩,乔西莫舔舔嘴角,很是不解。
“疼。牙齿要收一下,用嘴唇裹住。”闻安书笑出声来。
乔西莫也尴尬笑笑。
他们之前无形的隔阂与尴尬,在这一声笑中被打破。闻安书的紧张得到缓解,心里轻松了些。
乔西莫从善如流,再次将尺寸不匹配的肉棒纳入温暖的口腔中,以模拟性交的吸纳和吞吐。
他略微冰凉的手指也在伺候着柱身根部,撸动,不知觉地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很享受的样子。但闻安书知道那只是认真。
照这个节奏下去,要被口射很难。
……然后闻安书就射了。
不,不是!
他慌乱地想解释自己并不是那么快,他忍了很久。可乔西莫开心到笑到眼角,炫耀成果般将嘴里的精液吞下,再伸出舌头舔干净嘴唇四周的残留,他又觉得这也没什么。下次表现好点就行。
乔西莫早就让他的心发情狂乱,只不过在这一刻集中爆发而已。
乔西莫接着又问,“你想肏我吗?”
闻安书还在高潮中,闻言仍觉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因为求而不得太久,禁欲太长时间,所以产生了幻触、幻听和幻觉。
乔西莫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说这种话的?他一点儿也不害羞吗?
在闻安书的设想中,他们会在一个更为浪漫的时间与地点,做一次此生最为难忘的爱。
在遇到乔西莫之前,闻安书习惯生活有条有理,将事事都规划得清晰明了,他不喜欢临时起意,计划有变,但他又并不怎么有仪式感,说白了,是因为他事业心太强。不是说他不爱自己,他对自己很用心,他的作息健康,每周三次锻炼身体,从不吃垃圾食品,什么都用最好的,他要在将来接手公司,坐拥父辈打下的商业帝国,活得长长久久。
打破他多次安排的,首先是方启宁,这人存在的终极目的就是破坏他的幸福,是他的祸星,每每遇见都令他极其心力交瘁,现在眼不见为净,已经不算太糟糕。
然后是乔西莫,这颗则是他的福星。
闻安书在未来的计划中,将偶然邂逅并疯狂爱上的乔西莫安插在各个角落,一路排到白头,埋进同一个坟墓。
正如闻安书会将一腔热血和爱意倾注在生活每个时刻,撒遍每个角落。
他说到做到,不遗余力地管着乔西莫,不让他熬夜。
乔西莫挑食,闻安书发现什么好吃的就带他去吃,不爱去的话,闻安书就给他打包回来,还亲自去培训班学厨艺,自己做,以变态的标准完成“标准化流程”,因为假期在家乔西莫不喜生人。
闻安书也看乔西莫常看的书,想多找些话题聊,但他们的知识多少有些技术壁垒,实在太高深,便只好放弃。
乔西莫作息紊乱,闻安书投资开发一款产品,可以随时监测用户身体健康,按时提醒吃饭,睡觉,运动等,长时间没有回应或者使用者发生意外,还可以自动通知紧急联系人。这类产品现在市场上也有,但功能多有限制,闻安书还是想自己试试。最好是能和手表接合到一起,因为乔西莫对手表情有独钟。
乔西莫通过同事知道这个项目,给同事提供技术支持,最终闻安书亲自送给乔西莫的礼物,竟是由乔西莫亲自设计的。
闻安书满怀期待,乔西莫收到礼物则很是疑惑,理清前因后果之后,两人同时爆发出笑声。
闻安书想起《项链》。
乔西莫心疼他的投入,“你干嘛让中间商赚那么大的差价呢,多可惜呀……”
“反正咱家的钱拿去打水漂都溅不起一滴水花,多着呢。”
闻安书想,人生本就变幻多端,有时随意一点也能有不一样的体验,重要的是,这是乔西莫的步调,他所爱的人选择的道路,盼着同他一起领略沿途风景,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电视节目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结束,没了声音,宽敞而温馨的卧室里暧昧声响却不停,掩盖世间其他喧嚣。
闻安书,乔西莫,他们第一次对对方的身体进行探索。
闻安书记不得所有细节,却对感受十分深刻。乔西莫表面冷静,实则不安的颤抖的幅度同样在他记忆里扎根。
乔西莫对侵入式的亲密接触有所期待,但更多的是忐忑和紧张。
闻安书缓慢而有耐心地帮乔西莫扩张,舔舐爱人的每一处肌肤,不是雨打芭蕉转瞬即离,而是露珠划过叶枝,再坠入地面,与泥土化为一体的融合。
性器填满乔西莫紧致炙热的肠道的那一刻,闻安书发出满足的呼吸。
他觉得被填满的其实是自己的心。乔西莫则像一团高温之下不断膨胀的气体,烧得他胸口涨满,手臂便自然打开,自动缠上乔西莫;又像一渠清澈的溪水,半路用一只筛子将闻安书拦住,将他荡涤数遍,只剩下一颗渴望靠近的心脏,再将他打捞上岸。
他们身体紧靠,肉体结合,从而催化一种神奇的化学反应,那就是肉体作为反应物融化了消失了,生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蓬勃的爱意。
比起肉体的碰撞抽插,闻安书反而对脑子里浮现出的意象印象更为深刻,感受还抹淡了感官的记忆。
乔西莫也只是看起来胆大包天,企图色诱,但每次闻安书稍微用点力冲撞,他都不太能受得住,就像是怕机器被过度使用会损坏那般小心。
可即便害怕,乔西莫也没有将拒绝说出口,而是接纳闻安书的横冲直撞和掠夺无度,并且诚实地展露出自己的青涩和高潮。
闻安书记得乔西莫的勇敢,并且感谢这份勇敢。
第一次闻安书没太能控制得住自己,压着人多求欢了几次,折磨得乔西莫到最后都没力气撑起身子,任由他抱着肏弄,后穴被肏得艳红微肿,湿润淫靡,与他有着干净眼神的脸庞格格不入,反更激起人的施虐欲,弄脏他,占有他,标记他。
闻安书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没有弄伤人,只是让人累得发软罢了。
结束之后,乔西莫第一次与闻安书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是这次之后,乔西莫就再也没留在小房间里谁,他们默契地都不说。
乔西莫似乎陷入了某种遥远的遐思,他突然说,“你喜欢。”
闻安书觉得乔西莫这话很多余,不知道是哪个时刻让他突发奇想,并且笃定不已,或许他正处于不安状态,需要安抚。
闻安书便抱着人轻轻地抚摸,唇瓣轻轻磨过爱人的脸庞,碰着饱满的耳垂,柔声道:“对呀,我喜欢,喜欢你主动爱我的样子,那么你呢,你也喜欢吗?是不是很疼?”
“嗯。不疼,很舒服。我也,喜欢。”乔西莫将头埋在枕头上,好像是累坏了,说话的语调和节奏都有点怪怪的,如果不是知道他做爱时叫哑了嗓子,闻安书会怀疑他是在压抑着在哭泣。
“我做得好吗?”乔西莫问。
“嗯,你做得很好。你很勇敢地踏出很大一步,谢谢你。”
勇敢不是不怕,而是尽管害怕,却依旧前往。
闻安书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怀里的人干爽的发顶。
他知道的,乔西莫毅然走向了他。
气氛温馨,他们静静地躺在床上,依偎在一起。
乔西莫脑袋靠在闻安书胸膛,含情呼唤一声闻安书,像在抚摸一朵开得正艳的花。
“闻安书。”
“嗯?”
“我想讲个故事给你听。”
“好啊。”闻安书很是不解,却还是欣然同意。
乔西莫开始娓娓道来。
他听过一个神话故事。
说,有一个人类被恶魔杀死,又被恶魔复活,活着的代价就是与恶魔共用一个灵魂一具躯体。人类想要再见自己的爱人,便同意了恶魔的条件。
人类的爱人是最强大的伏魔者,拥有杀死恶魔的力量。恶魔确信拥有人类的灵魂后,就可以作为免死金牌去跟伏魔者谈判,留自己一条性命。甚至是保护自己不被其他伏魔者杀死。
恶魔是由人类堕落而成的,它复活人类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存活更长时间。它们活着的目的就是活着。
等到人类终于见到爱人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他的灵魂早已同恶魔的融合在一起。而唯一不变的,是爱伏魔者的那颗心。
伏魔者仁慈地等恶魔说完遗言,再给它个痛快。人类用恶魔的嘴说,我是你的爱人。恶魔也透过人类的灵魂得意洋洋地说,你杀我,你的爱人也会死透的!
伏魔者那双可以看清魂灵的眼睛,看到人类的灵魂早已同恶魔的交织融合,难掩悲伤哀。
他不能接受爱人堕落成恶魔的事实,更不能违背自己放过恶魔的原则。
他说,我的爱人早就死了,是被恶魔杀死的。
于是他一剑刺穿恶魔的心脏,人类的灵魂也同时消散。
乔西莫讲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闻安书问:“……然后呢?”
“这就是结局。你认为结局该如何?”
“如果我是伏魔人,大概也会因为亲手杀死爱人而悔恨不已,化出心魔,最终在变成恶魔前将伏魔剑刺向自己的心脏吧。”
乔西莫却不喜欢他这个回答,“你的结局不好,伏魔者没有犯错,他该忘记人类好好活着。人类既然被杀死,就不应再贪婪地重生。既然重生成为恶魔,就不应再去奢求人类的爱情,而是断了与伏魔者相见的念头。”
乔西莫义正言辞地批判着故事人物的价值观,情绪浓烈,让闻安书有些吃惊。
闻安书也不反驳,只是提供一个新角度,“既然结局可以选,为什么开始不可以更改呢?或许人类可以在恶魔杀死之前伏魔者就将恶魔杀死,或许恶魔也不必被杀死。不过怎么突然想跟我说这些呢?”
“或许吧。以前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样的,无法理解人类的选择,现在想来,或许爱一个人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不是恶魔企图夺走人类的灵魂,而是自人类的灵魂深处滋生了恶魔。因为爱与怕同时存在。爱是付出,怕是索取,爱是无私,怕是自私,爱是稳固,怕是坍缩。一旦基于怕浇筑地基,整栋建筑都会随时倒塌。我还是不懂,爱如何才能长长久久。”
闻安书有时无法理解乔西莫突如其来的哲学思路,不是说不正确,而是太拧巴。在他看来,很多事根本无需弯弯绕绕,乔西莫却能联想到一大堆有的没的耗费心神。
像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也不成问题,在一起就享受每一天,当下才是唯一抓得住的,实在合不来就分手。或者说在这个问题里,名为“爱”的情感甚至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爱不单是一个人的事,因为它会涉及对另一个人的情感投入,它会让一个人想要去了解对方,关心对方,体验对方的感受。
爱更不是空想与忧虑,而是果断的承诺、持续的行动。当一个人决定爱令一个人时就会去爱他,一直爱下去,爱在行动中延续。
爱就在当下,模糊在遥远的未来。
担忧爱在关系里会崩塌,就像担忧人终有一死。怕死那也不能不活了呀,生命的意义在于体验,爱的意义在于感受。
乔西莫封闭着他的内心,他不轻易打开的心门比他的房门更难进。
所以其实乔西莫还是没能完全交付信任,才会有这样的疑虑。
想明白这个事实,其实很令人难过,但比起当初的天堑,他们现在隔着一道心门,而乔西莫准备要朝他打开,这又是件令人振奋的事。
闻安书回:“我曾经看一句话,它令我印象深刻:思维是创造性的。怕吸引相似的能量。爱无处不在。我的理解是,当你决定爱我时,你便拥有了爱,当你在爱我时,也会吸引很多很多爱我的能量,你便能一直爱我。当然换个主语,我也是这样对你的。所以不用担心恶魔的干扰,它会被你所拥有的爱的能量隔绝屏蔽。你依旧是伏魔者最好的人类爱人,不会化身成为恶魔,导致伏魔者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抉择。乔西莫,犹豫和恐惧会使你不敢行动,而爱在行动中。你要相信你自己,更要相信我。”
勇敢不是一次性的,要一直勇敢。爱也要一直行动,不要踌躇,不要怀疑,不要停下。
乔西莫呢喃,“爱在行动中……”
他坐起身来,只看着闻安书很认真地说:“其实我披上了人类的外壳,或许很快就会变成恶魔。”
这听起来好像他的免责声明,言下之意是,有一天他终会犯错,那是他的恶魔本性使然。
若闻安书喜欢乔西莫,就要连罪恶的那部分也一并喜欢,往后没有后悔可言。
闻安书很不喜欢这样的设想。
乔西莫品行端正,无不良嗜好,无犯罪记录,闻安书实在想不到恶魔跟他能扯上什么关系。
不会真的是因为做爱做过头了,导致乔西莫开始自我怀疑,自我否定,形成做爱后抑郁综合征吧?
闻安书问:“你要谋财害命啊?”
乔西莫摇头。
“那你怎么自私怎么恶魔?”
乔西莫沉默片刻,没有回答。
但紧接着乔西莫又说:“因为贪恋你的爱,舍不得放手,才赖在你身边……你会怕我吗?”
啊?
闻安书不太确定地问,“你这是在告白……吗?”他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子,嘴巴抿起勾出两个小括弧,很是得意,带点克制,藏不住打趣,“好新颖的角度啊。”
乔西莫也不太确定,“这算告白吗?我只是想对你说,我担心自己不如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因为我本身就是……”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沿用方才的说法,“一颗恶魔的心脏。”
“那我就是撒旦,没差。”闻安书大方地揽下更大的罪名。
乔西莫终于笑了,就像在说,胡扯。
闻安书继续说道:“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的内心经过盘剥后还经得起看,人性向来如此,我也是个很自私的人,只是在你面前看起来是个还行的人,在外面客户都还骂我奸商呢。那你要嫌弃我啦?”
乔西莫闷笑出声,“才不会。”
“那不就得了。你只需要爱我就够了,时间会告诉你答案的。”
闻安书也笑了,转移注意力的目的达到,乔西莫开心了,这就足够了。
不久之后,当闻安书遇到伏魔者的难题时,他终于明白乔西莫说的话并不是免责声明,而是为将来必然会闯出的祸害提前道歉,以及为看一出主角不知道自己是小丑还兴致勃勃演出的滑稽戏而买的门票。
他们都只是爱的初学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擅长去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