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是强撑着等出殡的,上官老夫人的棺椁前脚刚抬出去,她后脚就昏死过去了。
等再次醒来,是在晚上。
房间里昏沉沉的,只点了一盏油灯,她嗅到那股气味,就像是回到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在油灯下带着两个弟弟的场景。
忽然间,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吓了她一跳。
可等到看清时,才立即松了口气道:“怎么是你?”
李致看着憔悴不堪的姐姐,抿了抿干燥的唇瓣,粗重的呼吸彰显着他要说的话,或许并不是那么轻松。
李夫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静静地望着他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李致道:“我不想问什么,姐姐也不用告诉我。”
“我来这里,是想告诉姐姐,雨真她多年不孕,好不容易艰难地养了一个女儿,那是因为她早年间不幸流产了两个孩子,而那两个孩子,都是娘让雨真立规矩时,心身俱疲才没有的。”
“前几日,大哥想候补一个官职,我说要找姐姐才有用,他才叫娘出面的。”
“前前后后的事情加起来,我才是罪魁祸首,姐姐不用自责。至于姐姐一心想除掉的人,她已经丧身火海了,为了不让人家觉得,武靖侯府接连死人不吉利,我叫一个毁了容的丫鬟代替了她。”
“从今往后,武靖侯府的梅氏,只是一个毁了容不能见客的妇道人家,和辅国公府的梅家,并无太大干系。”
李夫人震惊地瞪大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她感觉胸口那闷沉沉的地方,似乎减轻了些许。
不过,她依旧像是一位行将朽木的老人,躺在床上,喘息着,像是即将命不久矣。
李致见状,不再多说什么,背过身很快就离开了。
这一夜,办过丧事的武靖侯府,静得出奇。
而泥泞的乡野道上,一道人影跌跌撞撞,伴随着痛苦的轻哼,渐行渐远。
……
王秀是在逛街的时候,看见郭婷的。
她和徐言心一起,两个人出来散散心。
在原来徐潇的茶叶铺里,那里如今一半用来继续卖茶叶,一半用来开花店。
不过中间并没有隔起来,只是象征性地摆了一个山水屏风。
一边花香,一边茶香,走进去清香怡人,环境布置得很优雅,十分不错。
王秀第一次看见郭婷,惊诧之余已经猜到她的身份了。
徐言心也恰好站出来介绍道:“师娘,刚刚那位是我表姐,郭婷。”
郭婷也连忙屈膝行礼:“见过陆夫人。”
王秀微微颔首,并仔细打量着郭婷。
她真的太美了,浑身上下,无一不透着精致和完美,叫人挑不出一点不足来。
甚至于盯着美人久了,都会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王秀当即道:“都说你是大美人,看来言心果然没有骗我。你长这么好看,也幸亏是在状元街做生意了,不然家里人怎么放心呢?”
郭婷赧然道:“是三表哥怜悯,租了半间铺子给我,我喜欢花花草草,所以经常会来店里。”
王秀笑着道:“我和言心也喜欢花花草草,你给我们推荐几盆带回去养。”
郭婷没有推辞,很快就带着她们看了起来。
王秀选了一株少见的蕨类植物,叫什么王秀却是忘了,像小扇子一样,很好看。
另外便是郭婷推荐的,好养活的四季海棠,还有一盆开得正好的黄牡丹,另外就是富贵竹。
都是常见的盆栽,但在店里看起来就是比家里养的要精神。
王秀和徐言心各自要了五盆,让送去府里结账。
郭婷还陪着他们,又去了徐潇的茶叶铺里,老板说是有新来的白茶,一人给她们装了两罐子。
王秀对徐言心打趣道:“你哥哥不在,我们就来偷他的家。”
徐言心笑着道:“他求之不得呢,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之前听说在无锡,我娘还担心他不准备回来了。”
王秀看见郭婷抿了抿唇,一副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还叹气地看着鞋面。
王秀故作不知,还高深莫测地对着徐言心道:“我知道他在哪里,不过我不告诉你!”
徐言心知道,但凡师娘每次这样说,就是在逗她,一会肯定就说了。
她也不着急,只是笑着道:“那我回家去,叫裴善来问。”
王秀立即道:“裴善来了我也不说。”
徐言心哭笑不得道:“那我去叫我娘来问。”
王秀轻哼,作势要出门去。
郭婷见状,当场就急了,连忙道:“陆夫人,等等。”
王秀回眸,笑着道:“表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郭婷赧然着,却还是鼓起勇气上前问道:“您真的有三表哥的消息吗?”
王秀道:“我也不知道准不准欸?我刚刚都是逗言心的。”
徐言心看着表姐红透了的脸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师娘哪里是在逗她,分明就是在逗表姐才对!
师娘可真是的,才第一见,怎么就知道表姐惦记她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