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厢房,王秀脱了鞋子,随意地依靠在窗前的罗汉床上。
长公主从吕嬷嬷的手中接过毯子,给王秀盖住了脚,然后坐在她的身边。两个人的默契不言而喻,王秀也没有去别人家做客的拘束。
就仿佛,长公主府是她另外的家一样。
随即,茶水点心端了上来,下人们也都悄然退去。
王秀问着长公主道:“是确定了太子妃的人选了吗?姜晴?”
长公主摇头,叹了口气道:“不是的,是她四弟姜华又病了,连着咳了好几日。她母亲抽不出空来给她准备生辰宴,又怕是姜晴难过,所以请了我过去把人接来。”
“我寻思着,这丫头喜欢你,所以也把你叫来了。”
王秀伸手,问道:“那画呢?你一向不打诳语的,更何况是对我说的话。”
长公主黯然,笑了笑起身去取了画。
画是真的,那种古老的飞仙图惟妙惟肖,且不知流传多少年,连卷轴都被磨损了不少。
王秀拿在手里细细观摩,说道:“陆云鸿应该临摹得出来。”
长公主道:“他会稀罕?”
王秀道:“不能这样说,他对这些古籍古画,还是相当爱惜的。”
窗外,吕嬷嬷驱赶着小丫头们,又一个人在瓦缸边上收拾着残荷,看起来是不准备走了。
芭蕉叶上飞来两只蜻蜓,翩翩起舞。若隐若现的太湖奇石遮挡了另外一处厢房,隐约可见,对面的窗户是开着的。
而且……还点了香,萦萦袅袅。
王秀问道:“那边有人吗?”
长公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淡淡道:“刚刚有的,现在不知道。他们来的客人里,有一个说头疼去休息了。”
王秀微微颔首,没再细问。
长公主把画轴卷起来,用画筒装起来道:“那这幅画就送你了,一会叫下人给你带出去。”
王秀欣然接受,点了点头。
长公主道:“那你小坐一会,我先去招呼客人去了。”
王秀道:“殿下去吧,早去早回。”m.
外面阳光正好,绿树成荫,花儿芬芳,清风徐徐……
然而,长公主看见王秀笑意盈盈的模样,只觉得一阵热浪袭来,她恍惚地红了脸,随即匆匆离去。
王秀就看着品着花茶,吃着点心,慵懒地看着窗户。
不多时,一位身着锦袍的男子走了过来,只见他头戴紫金冠,面如冠玉,神色从容。
只是看到那张脸时,王秀还是微微愣了愣神。
等太子都走进屋里了,她还是保持着那个吃点心的姿势,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的。
太子挑眉,问道:“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王秀嚼着点心,咽下去后才道:“意外的,我以为殿下还要再藏一会呢。”
太子诧异地望着她,询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王秀摇头:“就刚刚吧,我看见长公主殿下有点不好意思,好像很对不起我一样。”
太子抿了抿唇,笑意缓缓流出,目光也和煦了不少。
他对王秀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胆大,竟然一点也不怕。”
王秀用手帕擦去手指上的糕点碎末,轻言细语道:“怕什么呢?我始终相信,殿下是位君子,既见君子,有何忧虑?”
太子闻言,并没有否认,他只是笑了笑道:“那你猜猜,我因何而来?”
王秀直言道:“算了,还是殿下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王秀说着,起身给太子倒了一杯茶,端茶的姿势十分恭敬。
但下一瞬,她又像小猫一样窝回了罗汉床上,还细心地盖住了脚。太子便觉得,此番岁月静好,若是惊扰,反倒不美了。
可若是不惊扰,日后纷纷扰扰,岂不不得安宁?
他坐了下来,嗅着茶香,浅尝一口,抬首问道:“我想知道,如果没有陆云鸿,你会愿意进宫吗?哪怕只当个女官!”
王秀听了,莞尔一笑。
她那璀璨的笑容,刹那间如烟花般绚烂。太子恍惚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还是依旧在等。
只听王秀高兴道:“如果没有陆云鸿,我也不会进宫去当什么女官的。”
太子早有预料,继续问道:“为什么?”
王秀笑着道:“因为我还有很多钱啊。”
这个答案……
太子愣住了,看着开心的她,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只听王秀继续道:“男权当道,女子就算做官又能这么样呢?且不说能不能平安,就是俸禄想必也不多吧?而且还是在宫里当差,那就更加没有自由可言了。”
“假如我现在还是王家的大小姐,我没有嫁给陆云鸿,我应该会出京游玩去了。洛阳古都,敦煌佛洞、桂林山水、烟雨江南,我哪里去不得,哪里不能落脚,为什么偏偏要留在京城呢?”
“殿下,假设是不成立的,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