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先拿的电话,我先讲!”
“你拿到的电话又怎样?女儿的号码都记不全,还是我拨的,我先!”
听了一会儿,一弦星也笑着轻声开口,“女士优先,还是琴子女士先吧。”
女人温柔得意的声音覆盖而来,“星也啊,雪乃说你今天没给他发位置,是怎么了吗?”
一弦星也才反应过来,啊,她忘记了。
“没什么,抱歉,你和阳里先生还好吗?我不在家有好好吃饭吗?老年人了,要少吃零食,手机也要少玩,对眼睛不好知道吗?”
和一弦琴子又聊了些清淡的闲话,最后以一弦琴子嫌弃自家女儿管得太多将手机丢给了一弦阳里。
气氛陡然再次鲜活起来,“诶!你妈妈这个人就是这样,谁说她两句就不行不行的,哪里有你爸爸我听话又可爱,对吧对吧?”
听到这边的人在笑,一弦阳里忽然对她说,“星也啊,羽田先生前些日子打电话过来,说你还是要辞职?”
一弦星也没作回答,那边的人却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啊,从小就爱多想,表面上看着像个男孩子一样什么都不害怕,什么都无所谓,实际上比谁想得都要仔细,考虑这又考虑那的。”
他的语调陡然间升高,听起来仿佛一个年轻了十岁的小伙子,“不过你别忘了,你爸爸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在冲绳海浪里苦苦历练过的男人,区区癌症而已,完——全不是我的对手,你到底是在小看自己,还是在小看你老爸我?嗯?”
喉咙被哽住,她低低地叫了他一声,“爸爸。”
他却自顾自继续说,“来,听爸爸的,不准辞职。我和隔壁家中村爷爷大话都放出去了,总有一天要去看我女儿发射的卫星,还有,我和你妈妈都计划好了,我女儿这么厉害,万一有一天也得了你老师的那个什么什么啊……反正就是类似于诺贝尔奖的那个……”
她似哭未哭地提醒道,“冯卡门奖。”
“啊对对对,我和你妈妈,还有你哥,你弟,我们都还要做家属去拍照留念的!还有啊……”
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一双在你犹豫不决时能够毫无怨言推着你温柔前行的大手,那它一定属于你的父母。
只不过,因为这双手在你生命中出现的次数太多,反而让你忘记了,他们从来都在你的背后。
空旷悠远的金顶大厅中,一弦星也终于忍耐不住喉头的哽涩,泪水在用尽全力的隐忍中反而愈演愈烈。
那一刻,她终于清晰听到自己心底被掩藏了许久的真实声响:
的确,她没办法放弃头顶的那片遥远星河。
无论发生什么。
可正因如此,她才更加难过,更加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