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婳儿对着那跟这竹舍主人一样冷冰冰的两扇竹门怔怔的出了会儿神,便回过身去找了个路边的矮敦子坐了下来。
已经是深秋了,深秋的夜晚越晚越冷,她穿的十分单薄,寒风一阵阵吹过,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她忍不住抱着双臂摩挲着,想要让身体温暖起来,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就是天响起了一声闷雷,电闪雷鸣间,豆大的雨滴开始噼里啪啦的掉落了下来。
下雨了——————————
杏婳儿微微愣了愣,那冰凉凉的雨滴如断线的珠子从天边滚落下来,落在她的身上很快就打湿了她的衣衫,她一边慌乱的用袖子挡着不停掉落的雨点,一边朝着雾气蒙蒙的前方望去,漆黑幽暗的大道上一个人影都不见,清冷的让人有些害怕,看来空烟寐还没有要回来的迹象,他今晚会不会不回来了……
可是,那字条上明明写的是今晚有重要的事情与她说……不行,她要再等等,说不定有什么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跑到不远处的一个房檐下,那是一件杂货铺,铺子的主人已经回家睡觉去了,只是在门边扔了一把破旧的纸伞,似是丢弃不要的,她素手轻轻捡起那把纸伞撑开,虽然已经破了一半,但是聊胜于无,
雨越下越大,哗啦哗啦的下个不停,
她举着那把伞,站着青瓦铺成的屋檐下垫着脚尖朝着风雨潇潇的小路上张望,
已经二个时辰了。
雨下的更大了,寒风一吹,那破纸伞便被打斜了一半,冰冷的雨水浇灌了进来,淋湿了她大半个身子,她的脸上和发丝上都是淋淋漓漓的雨丝,雪白的小脸也被冻的微微发僵,却仍是固执的不肯离开。
而在竹舍里的那间二层雅致的小楼里,烛火融融,十分暖和,瑞兽袅袅冒着白烟,伴着丝丝清酒的淡香。
“咳咳咳……咳咳……”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指轻轻拿起来酒杯,小酌了一口,那酒虽然清淡至极。却还是让他不由连连咳嗽了起来,覆盖着银色面具的那张冷漠阴沉的面容便又苍白了几分。
“主人秋雨寒凉,您还是少喝点酒吧”墨瞳在一旁轻声提醒。
“无妨”
墨瞳抬起眼帘,有些同情的看着小楼外树荫下的那个在风雨中宛若一叶扁舟摇晃不定的小小身影,暗自叹了口气,终是忍不住问道,:“主人,当真不打算让婳儿姑娘进来么?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空烟寐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比方才更冷了,那双晦暗厌世的眸子幽若深谷,看不到一丝光亮,唇角却带着一抹颇为怪异的凉笑。
墨瞳自觉失言,不敢再多说什么,退了出去。
杏婳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更不记得雨是什么时候停的,她只是模模糊糊的靠在墙边睡着了,待她听到动静醒来时,天已经快要破晓了,
她只觉的浑身很冷很冷,四肢都有些冻僵了,但是额头却很烫,头也晕晕沉沉的,十分难受,
门,也就就在此时‘吱’的一声开了,那一身雪白衣袍轻飘飘的出现在她面前,
“空烟寐……!”杏婳儿神色一喜,也不顾冻僵的四肢还没缓过来劲,便兴冲冲朝他跑了过去,可是她没跑两步,便觉一阵头重脚轻,腿脚一软,身子扑通一下栽在了一处水洼里,那本就被雨水浸湿的衣衫溅满了泥污,令她看上去更加狼狈,
空烟寐便那么站在原地目光凉凉的看着她,丝毫没有要扶起她来的意思。
“唔……好痛……”她一边嘀咕着,一边费力的爬起来,一只手扶着手腕,似是刚才摔倒的时候扭到了手腕,阵阵钻心的痛传了过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沙哑着嗓音问道,神色冷漠至极。
“不是你让人送来字条给我的么?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说,咿?那字条怎么不见了!?”她迷惑的睁大眼睛,苍白的小脸纯真而又无辜,她急忙低头摸了摸衣袖,却发现自己小小珍藏起来的字条竟然消失了。
“我从未写过什么字条给你,更没有找过什么孩童”
“不!不可能的!!明明就有!我认得那字迹!!”杏婳儿本就苍白的小脸更加苍白了,眼眶又变得有些发红,她又埋头在自己衣袖里翻找,焦急的声音有些颤抖,似是竭力在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我明明放在这的,怎么会不见了……”
“看来你被人骗了,是些无聊的把戏而已”空烟寐神色冷漠的说着,眼眸里无情无绪,却让人觉得十分寒冷。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杏婳儿小声的无力辩解着,眼泪却不争气的从脸颊边滑落下来,她只觉的自己的心只要一看到他,就很疼,很疼,像是有一把刀在她心口处一片片剜着,疼到根本无法呼吸,她不明白为什么曾经对她温柔至极的男人会突然变得这么陌生而凉薄,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变得这样。
“到底为什么……你可不可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可以留下来?”眼见他又要走,杏婳儿突然从背后扑过去紧紧搂住了他,那张娇嫩如花的小脸泪水盈盈,无比苍白而可怜,泪水涟涟而落,打湿了他后背的衣服,冰冷一片。
“…………”
“空烟寐,你可不可不要娶绯颜姐姐……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娶她…………”她放下最后的一丝自尊,紧紧揪着他的雪白衣袍,卑微的哭着求道,:“我求求你,不要娶她好不好?……你不要离开我……”
“呵~~~”男人那冰冷薄唇终于吐出一抹凉笑,他缓缓回过神来,勾起她被泪水打湿的小巧下巴,晦若深谷的眼眸在她小脸上居高临下的巡视着,唇边的笑容冰冷而嘲讽,:“何必在我面前扮演这痴心不改的样子,昨日你不是还和那个男人在林子里相谈甚欢么?现如今却又装成这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给谁瞧?”
“林子……你,你是说司羿……”杏婳儿眨着水汽迷蒙的无辜眼眸,苍白着小脸试图解释什么,,:“我,我们只是……只是朋友……”
“我与你起初不也是‘朋友’么?”他冷笑着反问,目光犀利而又逼人,“这世间很多关系都只是从‘朋友’二字开始,然后演变出种种爱憎痴恨,所以你认为‘朋友’两个字便是最好的解释?”
“到底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我和他真的……”她急的又要流出眼泪,小红脸
“我没兴趣知道你们之间的事……咳咳……”空烟寐再次无情打断她,他松开钳在她下巴上的手,阴郁厌世的眸子昏暗一片,而又清醒地可怕,沙哑的声音冷漠如斯,:“你是不是以为你在风雨里等我一整晚,我便会因此而愧疚感动,改变主意?……你是想感动我,还是在感动你自己?”
“我……我,我…………我不是……我……”杏婳儿眼泪盈盈的不自觉的朝后退着,她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再多说不出一个字来,心口却又疼痛难受,似有血腥的味道在五脏六腑蔓延开来,令她痛不欲生。
“绯颜我一定会娶,这门亲事也不会再有任何变化,还望婳儿姑娘自重自爱,日后不要再来纠缠与我”
那些字句宛若炸雷一般在她耳边响起,让她不由踉跄后退了两步,脸色苍白无比,那哭的红肿的眼眸里的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落下来,
许久,她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袖,面若死灰的低垂着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噙着泪失神呢喃道,一步步朝后退着,
“对不起……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不会了……”
她哭着说完,便抹着眼泪,转身跌跌撞撞的跑进了破晓的雨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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