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答应了便不会反悔”他淡然转过身去,清瘦的背影宛如在狂风中竹挺拔孤韧生长的青竹,让人难以亲近,却又分外萧索。
她跟在他身后往回走,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想着他未说完的另半段身世,那天他只说了他和他娘被暮家人关进了深林中废弃的老屋中,逼着他娘落泪成珠,却没说后来究竟如何了,他们是如何逃出来的,他娘……又在何处?
雨下的有些急了,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突然一个推着小车的小贩急匆匆的推着堆满货物的小车横冲直撞的冲了过来,她却似浑然不觉,眼看那推车就要撞过来,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腰肢轻轻一带,那小车便擦着他们的身子冲了过去。
“……咳咳……你走路总是如此不专心么?”他蹙起细细眉头,乌黑清幽的眸子带着几分温柔的责备,那覆盖着半边银丝面具的脸上面容清清冷冷的,目光晦暗若谷。细密的雨丝落在他们二人之间,
“我……我肚子饿了,脚下没力气”她的脸蛋不争气的红了,慌乱的避开他的视线,随意找了个借口。
他漆暗的乌眸在她脸上巡视了一会,忽而勾了勾薄唇,眼角眉梢都在清冷的秋雨中染上了些许淡的笑意,“走吧,我带你去吃些东西”
说着,他率先踏步,冰冷的手掌自然而然的牵起了她热乎乎的小手,轻咳着道,:
“……咳……下雨湿滑,脚下当心些,若是摔进水坑里,我可不会赔你衣服……”
杏婳儿没有说话,只是脸颊发红的看着被他握着手心里的手指,一双眸子亮晶晶的,脸上的笑容像是浸透了蜜汁,越来越甜,越来越甜。
半盏茶后,
街角一个支着小棚子的馄饨摊前,一个颤巍巍的老爷爷笑呵呵的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馄饨端到了坐着一男一女的小桌子上。
“不是饿了么?怎么只看不动筷子?是嫌这里脏?”空烟寐看着怔怔坐着桌子旁看着自己发呆的杏婳儿,抬起那幽晦的眸子似笑非笑的问道。
“不,不是~”她忙摇摇头,拿起筷子来从碗中夹起一个馄饨咬了一口,“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坐在这里吃饭,还吃得这么香~”
印象中他似乎是有些洁癖的,凳子上有一丝尘埃也要让人擦个干干净净才肯坐下,而且她也曾与他同桌而食几次,似乎他吃起东西来也总是慢条斯理,吃什么都是蜻蜓点水一般,浅尝辄止。
但是如今他坐在这陈年污垢无法擦净的破板凳上,端着一只裂了口的粗瓷碗装的馄饨,却吃得十分津津有味,仿佛这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我快饿死的时候,就是这位老伯和这碗馄饨救了我……人快死之前的那一顿饭,总觉得是最香的……”他云淡风轻似的轻飘飘说着,脸上则又流露出那种令人琢磨不透的模糊笑容。
杏婳儿咬了下唇,不知该说什么,空烟寐已又从自己碗中夹了一个馄饨放入她碗中,神色温柔的看着她,
“虽然这瓷碗有些粗糙,但是佘老伯的这碗馄饨里鸡汤每日是都是熬了叁个时辰的,极为鲜美,你尝尝看~”
杏婳儿甜笑着点点头,她低下头喝了一口碗里的鸡汤,果然味道甘甜鲜美,她又将空烟寐夹过来的馄饨吃进肚子里后,脸上的笑容愈加甜了,仿佛与她来说,这也是她吃过的最甜美的食物。
他们就坐在那馄饨摊里,一边吃着馄饨,一边看着外面大雨倾盆。
雨水落在地上的声音,宛若无数根琴弦,撩拨着两人的心房。
杏婳儿很久很久以后忍不住想,若是时光能就停留在那一刻,就一直停留在此刻简单又平静的日子里那该有多好……
一直到深夜,杏婳儿才回到了栖霞云苑,她刚一进去,迎门便见桂花扑了过来,紧紧抱着她哭道,
“婳儿姐姐,我哥哥……他……他死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