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潇潇雨歇又昏昏沉沉睡着了,庄晓杰守着他,握住他的手,不能停止哭泣,感觉即将被放逐到一片无边际的荒漠,失去方向也失去时间,独自忍受永生永世的黑暗。枕上青年昏睡的轮廓是他唯一可见的光亮,像夜幕里□□的月影,暗泽边垂危的萤火,假如不能轻轻捧住,他本人也会随之熄灭。
心每时每刻在痛,似乎有一把尖刀直挺挺插在上面来回剜转,他的心脏应该是健康的呀,心脏病也不会传染,那为什么这么痛,不是在凄楚的思绪里煎熬,就是在流徙的恐慌中灭顶。
渐渐的他感同身受的了悟到狗尾巴草为何要坚持退圈,原来喜欢一个人就会苦其所苦,痛其所痛,一个人的身体承担无数倍的痛觉,支持不住唯有逃离。
接着,他又发现对这痛苦并不陌生,当年他也曾为一个人这样痛过,那人就是林笑。完整的想起来了,曾经他是多么爱他的母亲啊,在他孩提时代的眼睛里,母亲光芒万丈美丽非凡,永远像高贵的仙鹤挺直颈项,领着他在人们艳羡的目光中穿行。他追逐仰望母亲的光辉,满心崇拜依恋,那时她是他最大的骄傲,不可取代的感情寄托。
家变后一切化为乌有,母亲抛弃了他,毁灭了他的信仰,他痛到极点,将所有情感束之高阁,以仇恨为锁,用冷漠封印,以为学童话故事里的魔鬼把真心藏进鸡蛋就能水火不侵战无不胜。
其实都只为惧怕再付出爱的代价。
好后悔,没能早点敞开心扉,逃避真实的下场竟是玉石俱毁的惨祸。林笑明明告诫过他别犯跟自己相同的错,可惜固执的人总是愚昧,别人劝他“不能玩火耍刀吃□□”他都不以为然,偏要亲尝过引火*,白刃加身,毒酒穿肠的滋味方能悔悟。可是世人的悔悟多是空负嗟叹的墓志铭,能变成救生圈的毕竟少数,他会是其中的幸运者吗?
庄晓杰解开衣扣,将潇潇雨歇冰凉的手指贴到胸口,用心窝的热度去暖,乞求上苍救渡他的劫难,宽宥自己的错误。
☆、第110章接纳
一连两天庄晓杰都在医院衣不解带的照顾潇潇雨歇,吃不下睡不着,心情随着他的病情起伏,看到监测仪上的数据偏向正常,便稍感欣慰,满心期待他能尽快好转,看到数据失常,就忧心如惔,一天要去找医生询问好几次。尽管疲惫不堪,却明白这是他应得的凌迟,丝毫不敢含怨。
老天爷估计认为对他的惩罚还太轻,第三天早上主治大夫通报坏消息。
“病人的情况还在持续恶化,发展下去很可能引发心肌梗死,必须准备做冠脉搭桥手术。”
所谓冠脉搭桥手术即是修复或替换梗阻的冠状动脉以改善心脏心肌血供,方法为用移植的血管在主动脉及梗阻的冠状动脉远端建立一条血管通路,算是胸外科的常见手术,难度并不算大。但不巧的是逼近春节,这家医院的外科手术预约已严重饱和,短期内排不上号,而等待则无异于将潇潇雨歇往鬼门关前送,医生建议马上联系转院,可上海的医疗资源一向紧张,在这大假前的特殊时期,哪里去找可靠的医院收治病人?
庄晓杰急得乱转,抱头细想,如今唯一有能力提供这方面有效支援的只有林笑,她的公司也代理进口医疗器械,在大医院必有人脉。
他借护士的手机给母亲打电话,请她帮忙找能在两天内安排做冠脉搭桥手术的好医生,林笑不知道病人是谁,面对他这个非常要求有点为难,柔声商量:“小杰,年前上海各大医院都满员也不好插队,能不能让你那位朋友等等,过完节到初五初六应该就能安排了。”
病魔哪里肯等人,潇潇雨歇这状况别说十天半月,再拖一周都危险,庄晓杰不禁失态高喊:“生病的人是潇雨,他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