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啊。”她满脸莫名地回瞧他一眼,想不透他怎么会是这般反应。“干嘛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因为有些房仲会在名片上印假名,所以还是要先问一下。”
“真的?”她皱眉,从没想过可以这样搞。
甚至开始认真考虑要改取什么花名。
“话说回来,你现在才下班?”叶东旭忍不住回头看了墙上的钟,已经过了十一点半。
“哦,对呀。”她从众多花名里醒神过来。“店长刚才在教我怎么反查屋主的资料,他说没查完五笔不准回家,所以才会拖到现在。”
“这么严啊?”他苦笑了一笑。那该死的杨景安,这么会虐待新人,难怪一天到晚登报诚征。
说罢,他回头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店内,全是打烊后、收拾前的惨况。
“老实说”他歪着头,转身过来看着她。“我现在可能没办法卖什么饭给你了。”
梁若颖给了他一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眼神,然后露出笑容。
“没关系啦,台湾什么没有,就卖吃的店家最多——”
“还是你可以等我一下?”他打断她的话。
“嗄?”她楞了楞,以为他要重新起锅开伙。“啊,不用了啦,你都已经在收拾了,就不用再麻烦——”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苦笑。
“啊?不是吗?”
“我的意思是,后面那条巷子里有一家三十年的豆浆店,还不错吃。如果你可以等我一下子的话,待会我们一起过去。”
他愈说愈觉得不自在。
想想也是。自己活到了这年纪,就技术上来说,他从来没有主动邀请女性吃饭的经验。
——就技术上来说。
梁若颖听了,几乎只考虑了两秒。“真的吗?好啊好啊!”坦白说,她的干脆让叶东旭忍不住替她捏了把冷汗。现在是将近午夜十二点,而这傻小妹居然就这样答应跟个陌生男人去“巷子里”吃饭她肯定不知道这个社会上的坏人有多少。
不过,这也证明了她留下那张百元钞并不是为了提防他。
“好吧,那”他深呼吸,重整思绪,怎么心里好像有点松了口气?“你先旁边坐一下,等我十五分钟。”
“我一起帮忙好了。”
说完,她立刻将提包随意扔在桌上,卷起袖子,走到那堆锅具前。“这堆是要洗的吗?”
他错愕。
“不用了。”他立刻拒绝,先是注意到了她的白衬衫。“你旁边坐着就好,不然你的衣服会弄脏。”
“又没差。”她笑出声。“反正都是要洗的。”
“真的不用。”他吁了一口长气,道:“拜托你坐着就好,你帮忙会让我良心不安。”
从前在事务所上班的时候“良心不安”这句话简直就是个禁语。
最后实在拗不过他,梁若颖只好乖乖走回桌子前,放下衣袖,静静地看着他忙。她发现,他的侧面很好看。
嗯,正面也不错。
而且虽然平常看上去会觉得他好像弱不禁风,可是如果仔细看的话,他的肩膀其实还挺宽的,被他抱在怀里应该会很有安全感吧?
等等!她在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有不当的邪念,梁若颖如梦方醒,赶紧甩甩头,试图甩去刚才脑子里那些暧昧的想象。
她的动作让叶东旭觉得逗趣。
“你在干嘛?”他露出既怪异又好笑的表情。
“嗄?”她僵凝住。“就有蚊子。”
他皱了眉,怎么他站了一整个晚上,连个蚊影都没看到?
“你体温高吧。”他不以为意地随口道。
而这无心的话听在梁若颖耳里,却像是别有暗喻,她顿时耳根一热,红晕悄然爬上双颊。
她不自觉低下头,体温似乎真的升高了。
豆浆店里的电视正在插播一则live新闻。
画面上的男人长得俊俏斯文,被一群记者团团包围。男人铁着一张脸,那双眼神里不带任何感情。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你会不会道歉?”
记者群包围着男人,几乎是不给喘息空间地疯狂发问。画面里的男人仍然不吭一语,只是用那双黯淡的眼神瞪了摄影机一眼。
梁若颖看得一张嘴都开了,直到叶东旭端了两盘蛋饼过来。
“好残忍哦。”她道。“那是他女朋友欸,他怎么下得了手。”
“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他读了画面里的标题。“哦,那个啊,总是会有这种事发生。”
东电小开长年性虐女友
他坐了下来,拿了两双筷子,一双递给她。
“为什么那女生不离开他?”她实在是不能理解。“又不是那种已经结了婚、分不开的。”
从记者的说辞来猜测,那女孩应该已经长期受虐三、四年了。要不是因为这回差点玩出人命,恐怕受害者还得忍受更久。
叶东旭耸耸肩。
“大概是为了吃得好、穿得好、开名车、住豪宅,所以她觉得受点皮肉伤没什么大不了。”
“嗯”她夹了一片蛋饼,喃喃道:“真的值得吗?这样”
他笑了。
“谁知道?很多事情不能拿自己的尺去量。”说完,他伸手取来辣酱罐。“你吃辣吗?”
她一顿,连忙摇头。
“不要,吃辣会长痘痘。”
这答案是“不吃”还是“不能吃”?算了,管他的。他只替自己舀了一瓢,便又放了回去。
“这是你毕业后第一份工作?”
为了避免她继续绕着那新闻打转,叶东旭开了个新话题。
“不是。我之前是做助理的。”
“那怎么突然想做业务?”
其实,第一次在帝国房屋门口唤她的时候,他以为他会看见一个气质老练的女业务回头;然而,事实却让他吃了一惊,她的模样完全出乎他的预想。
当然啦,见她被雨淋得落魄是一大原因,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她身上那股尚未完全脱除的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