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冈岭中,巡防的火把游走在防御工事间,各家各户的烛火闪亮于寨子的各个角落,好似与天上的银河相呼应,又如夜星落山林。
当下,青冈岭早已不似从前的模样。
凭山而建的屋舍整齐有序,努力开垦出来的耕地,也在播种后等待着丰收季节的到来。
寨子的城防向外扩建了不少,各项防御设施都修得牢固结实,彻底给青氐寨提供了安全的保障。
在这里,青氐人的生活也有了改善。
或许,这种说法并不准确,应该说他们过上了属于人的生活。
郭方掌控青氐寨后,在吕青女的辅助下,对青氐寨进行了重大的改变。
按照李峻以往在李家庄的做法,郭方将可耕种的土地全部租给了青氐人。
寨子仅是收取一定量的谷物作为租金,余下的粮食全部归租地的庄户所有。如有需要,寨子也会出钱购买庄户的余粮。
另外,郭方还允许青氐中的强壮男子加入后山岩盐的采掘,以及参与到武装贩运的行商中。
不仅如此,郭方还从这些人里挑出适合之人编入了纵队,使他们成为了仇池纵队的正式队员。
如此一来,青氐的女人们耕田织布,男人们则是贩运、挖盐矿、领饷银,大家凭借着自己的辛劳让日子好了起来。
对于青氐人来说,过上了好日子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他们得到了尊重。
在当下的青冈岭,无论青氐还是汉人,大家都没有纯粹的贵贱之分。
哪怕是大帅郭方,也平易近人地如同邻家的小哥,这才是让青氐人感到最安心之处。
青冈岭,入云台。
此刻,郭方、吕青女夫妇正与骞韬坐在石台的一张苇席上。三人喝着碗里的酒,口中闲谈着今日所发生的事。
骞韬喝了一口酒,轻声地问道:“郭方啊,你说那杨家父子能听信你说的话吗?”
青女听说了今日之事,亦是迟疑地问道:“是呀,郎君,别看那杨坚头是个直肠子,那杨茂搜与杨难敌可是满肚子的鬼主意,若是他们不信该咋办呀?”
郭方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总不能逼着他们出兵吧?”
骞韬点头道:“说的也是,你若讲得急了,他们就会起疑心,反倒不好了。”
青女挤在郭方的身边,小声地问道:“若是杨茂搜敢领兵下了伏羲崖,我就带人攻上去,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
郭方也向青女靠了靠,轻声道:“这件事交与刘使君去办为好。”
见青女嘟起了嘴,郭方又赶忙说道:“你也要领着人协助刘使君。”
入云台是峰顶的一处大石平台,地方宽敞,就算坐上个百八十人也富裕的很。
此刻,整个平台上仅有郭方、青女与骞韬三人,而青女偏偏挤靠在郭方的身侧,这让豪爽的骞韬看得哈哈大笑,而郭方则有些尴尬地红了脸。
青女并不觉得尴尬,之前没有,如今成了亲就更不觉得了。这便是氐女性格的使然,她们从不愿意将爱与恨隐藏于心。
“我说弟妹呀,我这兄弟又不会跑了,哪有你这样天天扯着他的,你嫂子都说你就是郭方的影子。”
骞韬说着话,笑着与郭方碰了一下手中的酒碗,化解了郭方的尴尬。
眼下,在杨家父子以及外人的眼中,青冈岭和洛峪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甚至还有过拔刀相向的时候。
不过,两边的核心人员都清楚,这只是一个假象,为的就是要迷惑杨家父子。
在当下的仇池,不可能存在一个与杨家相匹敌的势力,杨茂搜绝不会允许那样的情况出现。
故此,仇池纵队只能一分为二,甚至包括骞文的领兵离去,这些做法都是为了能让杨茂搜减少猜忌。
听着骞韬的话,青女挑眉笑道:“骞大哥,我可不是缠着郭方哥,是他离不开了青女。”
说着,青女挽住郭方的手臂,仰脸问道:“郭方哥,你说,是不是?”
青女对郭方并没有固定的称呼。
她有时会喊郭方一声大帅,有时也会温柔唤一声郎君,更多的时候,她还是习惯叫一声郭方哥。
郭方故作无奈地望着青女,目光中却满是宠溺之情,点头道:“是呀,你说什么都对!”
“耶...耶...哎呦呦...”
骞韬笑着摇头道:“郭方呀!你真是愈发地像咱们大将军了。”
青女听骞韬说起了李峻,好奇地问道:“骞大哥,您这话怎么说?是说我郭方哥与大将军一样有着盖世的才能吗?”
“哈哈...”
骞韬大笑起来,摇头道:“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我是说郭方兄弟与大将军一样惧内。”
“哼...骞大哥竟瞎说!”
青女不满地瘪了瘪嘴:“郭方哥啥时候惧...嘻嘻...”话未说完,青女望着郭方一脸无奈的样子,自己却笑了起来。
笑罢,青女依旧好奇地问道:“骞大哥,您说说看,大将军是如何惧内的?”
“青女,咱们不好议论庄主的。”郭方扯了一下青女的衣袖。
青女眉头一抖,笑道:“也不是妾身在议论呀!是骞大哥要说的。骞大哥,您快说。”
“无妨,反正都是自家人”
骞韬摆手笑道:“咱们大将军呐!那是多威风霸气的一个人,可在咱们裴夫人的面前,那真是小心翼翼的,每次说话都要看着夫人的脸色,生怕惹了夫人生气。”
“唉...”
骞韬叹息了一声,望着郭方,忧心地摇头道:“郭兄弟,咱们武威军以后要是都这样,可咋办呀!”
郭方看着一脸愁容的骞韬,又看看一脸得意的青女,不由地摇头笑了起来。
骞韬饮了一口酒,亦是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