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前锋营的全军覆没,促使陆机对洛阳军的看法有所改变。
掘堤放水,生生淹死了七千余人,这是一个上佳的计谋,却也是一个狠辣无情的决定。
虽说都是水淹,但洛阳军的这种行径不同与关羽攻取樊城一役。
当年,关羽既没有蓄水,也没有决堤,只是连日的降雨导致了汉水溢流,发了大水,关羽凭此良机覆灭了于禁等人所领的大军。
与之相比较,洛阳军则显得阴毒了万分,他们将前锋营引入落马沟,故意掘开砚水岸堤,就是要将人全部淹死在落马沟内。
不得不说献此计策的人善兵谋,也不得不说决定用此计谋之人的心有多狠绝。
陆机觉得对方在兵力上是不足,但他们有谋略,更有冷漠绝情的战心,那自己就要有所警惕,必须要提高防范。
可如今,王粹的两万大军也溃败而逃,说是中了伏击也可,但那可是两万余人的兵力啊!怎么会败得如此快?如此彻底呢?
这让陆机对于固守孟津一线的兵力产生了怀疑,也对自己之前的推断有了极大得不确定。
“回大都督,王将军所领的兵马是在苇园被击溃的,战况惨烈,也尤为混乱,斥候无法判断出对方有多少人?”
望着一脸震惊与疑惑的陆机,军校猜测道:“卑职觉得,能如此快速地击溃王将军,对方的兵力应该不少于两万人。”
“两...万人?”
陆机心有迟疑,皱起了眉头。
突然,陆机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神情紧张地吩咐道:“速命大营做好防范,令金龙庙的前军挡下所有溃兵,不得让他们冲向青渡。”
溃败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慌。
这种恐慌会蔓延,即便不在乱军之中,也会随之不由自主地慌乱,继而引发新一轮的败逃。
陆机知晓这种状况在战阵上常有发生,因此担心起来,想要即刻做出应对。
然而,陆机还是低估了溃军的败逃速度。
就在他的军令刚送抵十里外的前军时,王粹的溃兵便已经退到了金龙庙。
未做任何的停留,王粹领兵直接冲过了陆机的前军防区,继续向青渡退去。
起初,金龙庙处的前军守将华骥出兵阻拦,试图挡下他们,并因此杀了不少违命之人
然而,此时的溃兵虽然被洛阳军杀破了胆,可为了活命也是急红了眼。
另外,两边分属的主将不同,王粹的军卒根本不受华骥的辖制。
因此,当华骥想要做以阻拦,并拔刀杀人后溃兵们竟然与华骥的军卒发生了械斗,进而演变成了一场无法控制的厮杀。
“哼...真是一群垃圾。”
追杀而来的李峻远远地就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地骂了一句。
随后,他扬起了手中的长刀,转头大吼道:“弟兄们,邺城军主帅就在青渡,杀到青渡去,砍了陆机的脑袋,回洛阳城见天子。”
虽说洛阳中军是天子之师,但想要获得天子的召见,寻常军卒哪里会得到这样的福分?
莫说是他们,就连王瑚、宋洪包括李峻在内,又能见到天子几次?
入朝面圣,需要有相当高的官阶,这是底层军卒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然而,不管相信与否,李峻的这一声大吼,更加激发了将士们的杀劲。
有何不可呢?
陆机就是此次邺城军的主帅,杀了他,邺城军必败。若是解了洛阳城困境,天子怎么可能不犒赏三军呢?
另外,李将军是中护军,是天子的近臣,跟着他定不会错。
“杀啊!”
“夺下青渡...”
“杀陆机,杀光他们...”
斗志激昂下,所有的中军将士为了今后的富贵,无视连番征战的疲乏,奋勇向前,直扑向了处于混乱中的金龙庙。
李峻勒住身下的战马,转身对宋洪吩咐道:“宋洪,你现在就领兵去唐坳。”
说罢,他又望向不远处的周靖,大声道:“周靖,苇园那边处理好后,你也前往唐坳,和宋司马一起等在那里,我随后会带人赶过去。”
周靖勒紧马缰,拱手执礼道:“大将军放心,属下定与宋司马办好此事。”
李峻再做了些交代后,宋洪与周靖各领五百名军卒,分兵而去。
当洛阳中军的士卒冲杀至金龙庙时,这股凌厉的杀意与不可阻挡的冲势,不仅让王粹的溃兵望风而逃,就连华骥所领的前军也发生了溃败。
“...不准退...”
“妈的...杀了他们...”
“稳住...不能退...”
金龙庙,陆机前军大营。
尽管主将华骥不停地斩杀属下,但蔓延而起的惊恐已然袭遍了所有军卒,令他们完全丧失了战力。
大营本就在溃军的冲击下乱了阵脚,此刻再也无法承受住洛阳中军的刀锋铁骑。
最终,在无力回天之下,华骥也只能领兵退走,与王粹的溃军一起逃向了青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