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抛弃他不怨,在宫中默默受苦她不怨,却因爹娘的冷漠寒了心,失望到彻底便是决绝,所有的伤害从此如过眼云烟。
“出去吧”,沈言之叹了口气,“今天我谁也不见”
“是,公子好好休息”,春儿退了出去,合上了门。
外面艳阳高照,但其实并不暖和,秋风如刀割一样吹在身上,高挂的太阳就像他在宫中的光景,都是表象而已。所谓荣宠,也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脑海中一遍遍地回忆起殊易饱含着急关心的神情,二者择其一,他和春儿都是最后被抛弃的那一个。
四年来的近身陪伴,不如他对他的一眼倾心。
所幸,他已经决定了离开。他一直在找借口留在这里,从前是想看着皇后诞下皇长子,后来是想看着殊易能真正得到他想要的宁卿如,直至现在,他终于没有留下的理由了,其实他于殊易也不是不可替代的,不过是他一直自欺欺人。
可这四年以来他从来没有怨过,殊易对他的折辱也好蔑视也好他不怨,却怨他的喜新厌旧,怨他的无情,怨他的见死不救。
环顾四周,这间屋子里的点点滴滴,都和殊易有关。
里屋的屏风上,是他一时兴起勾勒的黄昏图,还记得那时他刚进宫不久,对于周边的一切都倍感新奇,既恐慌又期待,刚懂得什么叫荣华富贵,什么是荣宠至上。殊易带他登上城墙,指给他这片大好河山,夕阳西下,红光万里,那是印在他脑海里一直都消散不去的景象。
书案上是殊易最喜欢的徽墨宣纸,香炉旁是殊易最爱的“南朝一梦”,就连瓷器上也是殊易欣赏的兰花图样,沈言之倏然站起身子,试图在这里找到一些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摔了徽墨,摔了香炉,就连满屋的瓷器也举起来狠狠砸了个干净,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殊易的,都是殊易给他的。
讽刺,可笑。
外面的宫人听到屋里的动静,在门外轻唤了声公子,可连一句“有什么事吗”都没问出口,就听到里面一声暴怒传来,“都给我滚远点儿!”
吓了一跳,元宝见状赶紧跑上来怒声斥道,“公子不是说不许打扰吗,都离远点,别扰了公子休息!”
周围又寂静下来,沈言之从天亮受到天黑,再守到蜡烛换了一根又一根。
他想要一个答案,即便等待他的是死亡,即便放弃出宫,他也想要一个答案,给他这四年一个交代。
不知何时,门悄悄被打开,沈言之从臂弯中抬起头,因他在床上,又缩进角落,看不清来人。但冷冽的秋风灌进来,瞬间钻满了整个屋子,带着他熟悉的气息,帝王威严,即便他们二人有数步之远,沈言之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是谁。
殊易进门第一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地上皆是瓷片,碎渣更到处都是,一片狼藉,走近了,看到床上缩着的小小的人影,抬起头时,面色苍白如纸。
沈言之看清楚了殊易,突然勾起一个惨淡的笑容,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屋里乱,皇上莫见怪”
殊易皱起了眉头,一言未发,看着沈言之光着脚踩在地上的碎瓷片上,顿时鲜血淋漓,可他一点痛都感觉不到似的,站在那,意气高昂。
殊易突然觉得头疼,直觉告诉他,沈言之有点不对劲。不过还是放轻了声音,问道,“怎么了?伤得很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