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烛音有些恍惚,他的气愤和忧心不像作假,她根本看不清他的真心。
她揉了揉眼睛,但新的眼泪很快又溢出眼眶。
“是不是谢濯臣那小子欺负你了?他是不是对你干混账事了?”
沈烛音泪眼婆娑,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
卢老会意,厉声道:“你们都退下,站远一些。”
“是。”
吴管家和侍女们纷纷退出房间,关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他们父女。
“好了,你现在可以放心说了。”卢老拿起帕子,温柔地给她擦眼泪,“谁把我们音音惹哭,真是罪该万死!”
沈烛音带着哭腔,说话磕磕巴巴,“我……我之前在谢府的时候,他们都喜欢欺负我,连个丫鬟婆子都可以对我颐指气使……我今天……今天听到谢尚书死在牢里的消息,就想去谢府教训那曾经欺负过我的人……”
她越说越伤心,“可他们不怕我,还说我是野种!他们说……说我是你强迫了娘亲才有的!”
卢老脸色一变。
“是真的吗爹爹,我真的是……”
“他们胡说八道!”
卢老拍案而起,把沈烛音吓得顿了片刻。
他话锋一转,“谢濯臣就这么纵容府上的人如此挤兑你?”
“哥哥好忙。”沈烛音抽抽搭搭,“他要忙着处理谢尚书的事,一回来根本不想管别的事,只想要我……”
她说到此处愈发难过,“他就会说让我别在意,我不肯,他就在做的时候拿碎瓷片抵在我这……”她摸向脖子,“根本不准我讲话。”
卢老怒不可遏,“他怎么敢这么对你!”
他又恼又无奈,“他就是仗着你已经是他的人了,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傻孩子,你被他蒙骗了啊,如今他已目的达成,借你让爹爹帮他扳倒谢征,此后谢家便是他的天下,自然本性暴露了!”
“爹爹……”
沈烛音哭得梨花带雨,“那我只剩你了。”
卢老见她如此,哪还说得出责怪她的话,连忙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还有爹爹。”
“那你可不可以诚实的告诉我,我到底是怎么来的?”
“爹爹已经说过了啊,你不要听外面的人挑唆!”
沈烛音缓慢地摇头,“你骗人!他们为了证明他们说的是对的,还拿证据给我看了!”
卢老一顿,心慌了片刻,试探道:“他们拿出什么证据了?”
沈烛音避而不谈,满面悲愤,“爹爹,我如今就剩你一个亲人了,就像你只有我了一样,我们血脉相连,我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怪你,毕竟我们就只有彼此了。难道你发现我是个坏孩子,就会不要我了吗?我只是不想被人蒙在鼓里一辈子,一直被人哄骗,被人当傻子,哥哥如此待我,毫无真诚,你也要如此吗?”
卢老微怔,有些犹豫。
“爹爹!”沈烛音蓦然起身,“既然你也不把女儿当人看,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头撞死好了!”
说罢,她朝着床梁冲去。
卢老一惊,赶紧拉住她。
沈烛音踩着裙子跌倒,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好孩子,你别冲动!”
卢老生怕她做傻事,紧紧钳住她的手腕,“你想知道什么爹爹告诉你就是,你说得对,咱们父女只有彼此是亲人了。”
沈烛音泪眼涟涟地望着他。
再三迟疑,他别过脸没有看她,些许落寞道:“当年,我对你母亲一见倾心,但她却嫌爹爹比她大太多。”
卢老叹了口气,“原想这事便罢了,爹爹不想强人所难。但当时的谢尚书为了升迁,想要讨好爹爹,便给你娘下了药,送到爹爹这来。”
他举着手保证,“但当时爹爹确实是喝得有些醉了,所以才做了错事的!事后也一直想要弥补,但你娘亲即便破了身子也不待见爹爹,又恰逢外放,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沈烛音心如死灰,默默闭上了眼睛。
瞬间凝聚的眼泪迅速滑过脸颊,从她下巴滴落,坠入她的掌心。
眼泪是滚烫的,可感受却是冰凉的。
终究……她终究是娘亲的耻辱。
怀着她的每一天,娘亲该有多痛苦。
卢府外,谢濯臣马不停蹄地赶到,果然在门口看到了蹲守的沈照。
沈照见到他当时就精神了,又惊又怕地站起来,不等他问便赶紧解释道:“她打碎茶壶,拿碎瓷片抵在自己脖子上逼我带她回来的!她都把自己划出血了,我不敢不听她的!”
谢濯臣无心追究,跑到大门前,拳头用力地捶打府门,像是不知疼痛。
看门的小厮很快有了反应,不知大晚上什么人“闹鬼”,只开了门缝,探头一观。
“谢公子?”
“你家小姐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