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他又不真是你兄长,死了就死了,你日后还有我这个夫君可依。”
男人眸光微闪,夹杂了些厌恶和狠厉,又对着她道:“只要他死了,就再也不会有人传你们的风言风语了,那些乱嚼舌根的人自然会闭嘴。阿音,你不应该高兴吗?”
沈烛音眼前模糊,手腕与脚腕都因挣扎而勒成血红。
“你到底在哭什么!”她越伤心,男人就越烦躁。
男人忽然掐上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质问:“难不成你们之间真有龌龊不成?”
坊间传言,当朝丞相和平西王妃表面上是义兄妹,背地里却不清不白,平西王头上可谓是郁郁葱葱。
男人越想越愤恨,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女子明显要喘不过气来。
小厮匆忙绕过假山,远远喊道:“王爷!谢丞相来了!”
男人一怔,随后松开手,嘴角缓缓上扬。他粗鲁地解掉女子脚上绳索,将人拽起来,拖着往大火方向去。
他的声音有些兴奋和疯癫:“来得这么快……阿音!他在乎你,他果然在乎你!我们快一起去看他!看他为了你不顾生死!看他为了你冲进地狱!”
女子的发髻凌乱,脸上满是泪痕。
大火前,消瘦的男人容颜卓越,玄衣玉带,浑身的气势骇人。
他顺手揪起一个救火的小厮,焦急问道:“你们王妃呢?”
小厮一惊,手里的木桶掉到地上,滚了一圈,他颤颤巍巍道:“谢……谢丞相,王妃……王妃她……她还在里面!”
这一瞬间,谢濯臣浑身的血液仿佛静止。
“桃花……桃花……”他嘴里喃喃着,大火倒映在他眼里,众人躲避之时,他毫不犹豫冲进大火。
“唔唔唔……”
眼看着他冲进烈火中的沈烛音奋力挣扎叫喊,眼中糅杂泪水和绝望。
死死拽着她的男人满意地笑了,还凑到她耳边轻声提醒,如同恶魔低语,“谢濯臣……为了你……他就要死了……”
女子睁大了眼,心中的理智跟着眼前的大火一同燃烧。
“桃花!桃花!”冲进火里的男人大声呼喊,将浑身灼热置之不理。
大火下的屋梁脆弱无比,纷纷往下砸。
“桃花!桃花!”
京城贵人们总爱笑平西王妃奴婢出身,和她那俗气的小名甚是般配。
桃花到了时间便满天飞,又轻又贱。
可她们不知道,桃花之名,出自那曾名满京城的才子之口,便是当今首丞。那时他五岁,最喜桃花。
乌黑的梁木砸了下来,正中谢濯臣的肩膀,瘦削的男人应声倒地。
“桃花……”
火苗烧上他的衣服,灼烧他的血肉。
“桃花……”
谢濯臣意识模糊,脑海是一个小小孩慢慢长大,男子装扮长到十七岁,摇身一变,成了芙蓉面的姑娘。
……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火没有灭,谢濯臣也没有出来。
平西王放声大笑,浑身轻松,大方抽掉了王妃嘴里的白布,解开了她手上绳索。
终于可以说话的沈烛音猛烈咳嗽,身体失去重心,跌倒在地上。
“畅快啊!”男人面上得意,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沈烛音眼尾通红,猛然抬头,声音凄厉:“楼诤,你害死了我阿兄……”
极少听到别人直呼自己名字的平西王愣了愣,随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咧着嘴笑道:“要他死的是圣上!让他心甘情愿冲进火里的是你沈烛音!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沈烛音浑身布满痛感,心上最甚。
她踉踉跄跄站起来,楼诤的目光已经从她身上离开,转向大火,似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楼诤……”
沈烛音眼中滔天恨意,疯了一样冲向楼诤,扯下发间的簪子,紧紧握在手里,猛地往他胸口一刺。
“你……”
楼诤瞪大了眼睛,始料未及地看向她。
她奴婢出身,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手上的力气并不小。虽只是一支簪子,但簪身恶狠狠地没过了他的血肉。
血、火……沈烛音意识涣散,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浸染了她的双手。
她出嫁那天,谢濯臣亲手为她簪上的兰花簪,那时他沉默不言,却是她长大后第一次见他外露温柔。
不曾想,这簪子竟用在为阿兄报仇。
楼诤高大的身体向后倒下,满眼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