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车都很快,有一辆看见惠圆招手,打开车窗扔了个枣花馍馍出来。打发要饭的,惠圆凄凉地笑了笑。
等到地上铺了一层白,惠圆不停地转着圈跺着脚,在她快支撑不住时,终于发了善心的一辆白色别克车在她身边停下,惠圆慢慢地挪着冻僵的腿脚歪了歪头,问能否捎她到w城?她说她要坐火车回学校。
这是一家三口,从外地回w城探亲。惠圆感谢了一路。别克车把她在外城放下,离火车站还有一段路,惠圆说没关系的,她正想走走。她本来打算把村长送她的红包送给这家人的孩子,但不知道村长包了多少钱,怕数字不合适。惠圆没送。
她张开嘴含了两片雪花进嘴里,踏雪向火车站走。路上的行人不多,车辆也都行得慢,开了双闪。惠圆的手脚在运动下,开始复苏。她把村长的红包打开,里面装了二十块钱。
她庆幸刚才没有将这红包送出去。
大年初一的票很好买。w城到历城4个小时就到了。平时站外的小摊档都关着门,惠圆在站内的小超市买了桶康师傅。
等到热水泡开,她一边吃着一边说,爸,二爸,吃了这长长顺顺,平平安安的面,我就回学校去了,你俩不用担心我,女儿我,长大了。
惠圆在火车上看了一路的雪,快到历城时,已经不下了,等她下了车,历城天气晴朗。惠圆微微轻叹:果然两重天呐。
历城站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虽然灯笼高挂,欢度佳节的标语到处都贴着,但惠圆觉得一点过年的感觉都没有。
她看见能吃的东西就买一点,坐上回学校的公交前,把村长给的二十元红包花完。
惠圆回到宿舍,狠狠地睡了一觉。醒来,她坐上环行公交,去看了一场烟花。养父也给她买过这样的小炮筒,放出的烟花品色单一,而且窜不高。但对于那时的惠圆,已经高兴得能乐上天了。
看烟花的人,并不多,相对于天上的绚烂,地上,则冷清许多。烟花表演持续了十五分钟左右。
看完烟花后,惠圆去了六合园吃饺子,热乎乎的一大盘,惠圆点的是“全家福”,各种不同的馅的饺子混在一起,共十七个。她往小碟里调和好蒜泥,香醋,热乎乎地吃着。
旁边几个包厢都坐满了,厅里也有几桌,都在大声吆喝着,酒瓶不停地碰倒,烟味,粗俗的方言和着饺子的各色味儿一齐冲进惠圆的鼻腔。她猛挑了一筷子蒜泥,辣出了眼泪。养父爱吃白菜馅的,郎中爱吃芹菜馅的,惠圆各挑了一个放在盘沿。只有,惠圆,偏爱吃素馅。
饭馆的灯箱被吹倒了,两个人出去扶,一人去找砖头,一人扶着灯箱,都不停地喊着冷。
饺子吃完,惠圆又喝了两碗饺子汤,身上暖和了。她把两只饺子小心地拿餐巾纸包了,跑到刚才放烟花的地方。空气中还弥漫着硫磺的味道,惠圆把饺子捧在手心,对天说道:爸,二爸,吃饺子了……
一对经过的情侣看到惠圆的奇怪举动,很快手拉手跑远了。
两只饺子被摆在了石台上。很快冻住了。
惠圆回了学校,无人打扰,又蒙头大睡。
起床后的惠圆,到学校门外的小旅馆开了两个小时的房,洗了个热水澡。她洗得极慢,足足洗了一个半小时。洗完出来后,她的手指和身上的皮肤都紧了一层。她用旅馆那破旧的黑吹风机把头发吹了半干,拿干毛巾裹住,回了宿舍。
换下的衣服用凉水手洗干净了,晾在小小的窗台上。这个时候没人管,惠圆一身轻松。她把被子和床单卷起来,把郎中和养父的遗物拿出来,摊在床上。找了一本大笔记本,用过的那页撕掉,把脑海中一些模糊的东西一条条列出来。
照片……
村长……
二狗子……
尖皮鞋……
车祸……
意外……
……
惠圆画了个圈,核心是谁?她自己,她在中间填上名字:惠圆。
她用了大量符号代替,保证除了自己,别人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