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他说。
惠圆无力地趴在封锐背上,封锐背她下楼梯。他的步,很稳,也很快。这一跑一颠地,让惠圆缓解了些疼痛,她看到了封锐的发旋,看到了他大而厚的耳垂。
封锐觉得惠圆的身材不咋样,还这么瘦,骨头硌得他都疼。
他把她放进车后座,找了最近的医院,路上没有闯红灯。
挂了急诊,封锐跟医生说肚子疼,惠圆虚弱地补充了一句:拉……肚子。封锐转头看了惠圆一眼,像是她说了什么令他惊讶的话。
惠圆得了急性肠炎。吊了水。
封锐知道结果后就走了。医院的味道让他窒息。
他在车里变得狂躁,回程路上猛按喇叭。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他。他回到了只有他自己的房子。厚重的宝蓝色天鹅绒窗帘始终拉上,封锐把头浸到凉水里。那些暗里的妖魔持续追着他。不杀他,看他挣扎,看他奄奄一息,或者看他破网而出。
等他破网而出了,又重新换了张网,更大,更结实。
头发上的水一滴一滴,滴到了衣服上,封锐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烟很劣质,不一会就烟雾腾腾。
他打开蓝牙,慢慢地调整自己。
惠圆的水吊完了一瓶,接着又换上一瓶,她的肚子不再绞痛,想想封锐的善举,觉得不再面目可憎。明天见了他,可以考虑说声谢谢,主动说,惠圆想完,就安心地睡了过去。
封锐连着两天没来公司。
惠圆早上没碰到,中午在廊桥也没碰到,她甚至特意到他公司门口看了看,前台见到一伸头一探脑的可疑样子,问她找谁?封锐在吗?惠圆直接问了出来。前台打了个内线,告之说没来。
早知道要个电话号码了,惠圆想。算了,她边往回走边安慰自己,大不了请他吃个饭吧。
封锐在静室里关了自己两天。
第三天,他走出来,脸上一层青胡茬,他拿剃刀慢慢给自己刮掉。换衬衣的时候,把臂上的创可贴撕掉。在路上时,给莲藕打了个电话,关心了一下她的病情。莲藕诉苦说,嘴巴全是苦味,还有,就是想他啦。封锐说良药苦口,晚上去看她。莲藕立马像喝了口蜜。
封锐从地下车库直升到了他的楼层。而惠圆,正要去报帐,去了老总办公室。与谢谢,再次擦肩而过。
莲藕从下午就穿着整齐地在家等封锐。封锐来得颇早,莲藕看他眼窝有些发青,不知道是熬夜了,还是肾太用功。她把一碗莲子粥搁桌上,说,听说枸杞有补气的功效,我现在吃素呢,快跟姑子差不多啦。不信你尝尝。
封锐盯着她一双眼看了会,眼里含着怨气,封锐捧过莲藕的脸含了两口,端起碗尝了尝这莲子粥,有苦有甜,他说,你现在爱吃苦了?
莲藕把嘴唇翻出来给他看,有几个白疮在里面,封锐又把粥碗给莲藕吃。莲藕哼了哼,封锐捏住她的鼻子喂了她两口。莲藕一时恍惚。
温情给了莲藕,而睡觉,封锐又到了芒果那。
莲藕头顶在防盗门上,不停地对自己说:再忍忍,再忍忍。
差不多的钟点数,芒果又变成小老鼠来偷莲藕的粮食,咬她的脚底心。
莲藕有了恨意。
草药快吃完时,莲藕又去了诊所,这次只是嘱她在下月经事来前再来。莲藕想问问如何保养身子,舌头打了几个滚,又咽下去。这事急不得,她知道。
莲藕买了只烤鸡回来。打开防盗门前,她故意把纸包打开闻了闻。她在小说里看到像芒果这类人是经常节食的,有人还因为节食过度造成器官衰竭的。莲藕想芒果如果是这种结局,她定会到她坟头大哭的。
她思量着封锐的时间,找出一瓶白酒,撕了一只鸡翅膀,一个人品味。屋里的药味还在,混合了酒味,显得热烈起来。莲藕喝到半醉,烤鸡也吃了大半,她打着饱嗝,把鸡骨头随手扔在了门外。
封锐不会知道她吃药的时候喝酒的,只有芒果,会注意她吃了肉。她不知道芒果会不会告状,即使告状,封锐也不会来查她。这是莲藕的江湖经验。她想好好睡一觉,这两天对门吵得她睡不好,最好梦里能碾死一两只老鼠,她会很开心。
莲藕睡到屋里黑漆漆,看不到自己。她没有做梦。醒来头微微有点疼。她听见芒果出门了,迅速跳到门口,芒果正抱着一大捧花出去扔。
鲜花?封锐从没送过她。倒买过首饰。首饰,莲藕是喜欢的,如果封锐也送她花,莲藕想她也是喜欢的,甚至更喜欢。
芒果回来时在门口跺了跺脚,天干物燥的,莲藕想不通她为什么,芒果又蹲下身整了整鞋带,莲藕想她肯定看见了那包鸡骨头。
天亮前,莲藕又拿了只酒瓶放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