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含岫摸了摸鼻子,扭头看向赫连曜:“曜王,那咱们往回走了?”
自从学习功法,还有异能,他倒是不怕这点吹到身上的冷风。
但是吧……
宫里上上下下,现在已经有护卫守着,还有滞留在这儿的一些权贵官员府里的丫鬟小厮,光他们说事儿的这一会儿,已经有三四波人急匆匆地避让开,楚含岫是真不想跟赫连曜传出点儿什么。
赫连曜回望着他,知道了他这点心思,脚步站定之后,突然道:“待平定齐国与东来国之祸,含岫打算去何处?”
楚含岫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顿了顿道,“原本我打算带着阿爹和叔叔弟弟他们离开京都,去其他地方做生意——”
他话还未说完,赫连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留在京都吧。”
楚含岫:“?”
“我想你留在京都。”
“?!”楚含岫眼睛微微睁大,心尖就像被人捏了一下,“曜王,你……”
赫连曜望着他:“你知我心意,全然放手,让你在某个地方与人成亲,甚至生子,或许此生再不能见一面,我做不到。”
“我想尽力一试,让你留在我身边。”
楚含岫:“我不会与人成亲生子。”
赫连曜忽然笑了笑,一双眼眸像荡开涟漪的寒潭,“我就当含岫给了我这个机会。”
赫连曜着实是没想到,在他说完那番话后,楚含岫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句话。
与楚含岫相处的这大半年里,他太知道楚含岫的性情,聪慧,直爽,柔善,要是自己在第一次表明心意时跟他说这番话,他一定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对自己无意。
所以赫连曜心头生升起了难以自抑的欣喜:“回去吧,好好与沈叔他们话话家常,一旦随军,归期便不定了。”
说着,他脚步一转,往身后的宫道走去。
楚含岫张了张嘴,“???”
机会,他什么时候说给他那什么的机会了?
喂!
他想叫住赫连曜,可赫连曜一米九几身高的那双大长腿在把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还不等他把话说出口,一眨眼就消失在宫墙转角处。
他只能把话咽回去,脑袋有点懵懵地回殿内。
一日后,大军开拔。
京都剩下的四万多兵马,加上刚刚打降的定王的近五万兵马,以及最近几日征的新兵,总共十八万士兵,整整齐齐地从几个城门列队而出,新做好的黑底金字曜字大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和楚含岫一起随军出征的邢大夫,郎中们,位于队伍最后方,他们后边,还有押送粮草的数万役夫。
一辆辆牛车,驴车上全是满满当当的粮食。
楚含岫抱了抱沈阿爹:“您放心吧,我只是去给受伤的兵卒治伤,不会跑到前边去,您就等着我回来天天闹你吧。”
他拍了拍沈阿爹的胳膊,对眼睛红红,同样满脸担心的楚含玉道:“我不在京都,你照顾好阿爹,把家里打整好,要是有处理不了的事儿,让身边的人给静公子递消息。”
“二哥……”
“好了,我走了。”楚含岫望了前来送他的家人,轻轻一跃到了牛车上。
随着前边军队开拔,他们这些靠后的人员也出了城门,将京都留在了原地,也是到了第二天,楚含岫才听到一些消息。
原来赫连曜已于昨天夜里带着一万骑兵,以及五万前锋,往牧州疾驰而去。
十几万大军的前进速度还是太慢了,他需要带着这六万人马,边往牧州去,边持令召集所经州府的兵马,先挡住来势汹汹的东来国,挫其锐气,再迅速回防甘州,迎战齐国的兵马。
只有这样,才能让甘州牧州有喘息之机。
此二州已是京都第二道门户,哪怕破一州,京都都会很快暴露在他们的铁蹄之下。
而楚含岫他们,按照之前的命令,去往甘州。
——
“楚大夫!”
“以及按照您说的,将死去兵卒的尸首集中到一起焚烧了。”
“嗯,好,”楚含岫把新炮制好的草药递给身边的小兵,继续叮嘱道,“现在不比前两个月那会儿,天气渐渐回暖,尸身放个三五日就会腐败,要是不及时用火焚烧,仍由其放在战场上,伤兵营里,有很大的几率会生出疫病。”
“尤其是有水源的地方,一定要谨防旁边有尸身。”
“是。”
楚含岫叮嘱完,走出属于他的营帐,往旁边专门用来收治伤兵的营帐走去。
距离他和邢大夫来到甘州,已经三个月了。
到现在,他有时候做梦时仍会想起刚来甘州时的情景,数十万大军逼近,甘州的官员根本没有一丝信心能够存活,几乎算得上放弃了脚下的土地,仓惶地往京都方向逃命。
光是他们行军而来的时候,就遇到了各个州府逃来的人,全都犹如惊弓之鸟。
而在他们这刚刚十万出头的将士,整合甘州残留的兵马,与齐国先头军队交战,苦苦支撑,并且只能边退边打的第三日,赫连曜带着一万骑兵赶回来了。
那小半个月,是楚含岫与死亡打交道最多的半个月,上到将军,千夫长,百夫长,下到普普通通的兵卒,这损率极高,伤兵营里血气冲天,每时每刻都有士兵等不及救治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