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伏在他的背后,感觉很安心,“我不要入洪门,我要自由。”
他的脚步一滞,先答应下来,“好!”
片刻后依然背着我稳稳地走着。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就那样一步步地瞳着,天地间,仿佛只有我们二人。
那绵堂背着我在福煦路法租界巡捕房下来,牵着我的手问我:“鬼哥是关在这里吗?”
“我们劫狱吗?我没带菜刀。要不,从面爬进行?”
那绵堂仰头大笑。
他牵着我进入,那里有两名值班的华捕。
“那公子,什么风把您给来了?快坐,快坐。”
“我有什么事?路过,顺便喝口水,小歇片刻。诸位这一阵子辛苦了。”那绵堂一屁股坐在最好的位置上,“我这位朋友没有见过监狱,她想见识一下。”说罢,抛出两根“小黄鱼”,每条有一百克重。“一点茶水钱,给家里补补身。”
两名华捕顿时眼睛凸出像玻璃球,二两金子,抵得上他们几年工资了,钱好花,事儿难办,放人不在他们权限之列。
“只是——参观监狱吗?”一名华捕迟疑不决问。
“上海是法治社会,当然是参观。”
话不能说破的,说破了对双方而言就是无趣了,以那绵堂的势力,这已经然是给两名华捕天上的脸面。
“那公子给画一道吧。”下定决心的华捕抓住金条说。
“好说。”那绵堂立即出手,快疾如风,一左一右打到华捕的后脖上,两名华捕没有任何反抗就昏倒在地上。那绵堂从巡捕身上找到钥匙,走向监舍。
所谓的监舍,是一条走廊里用铁栅栏格成的几间屋子,每一间都关着人犯。
鬼哥正在坐着,不大相信我们的出现,还以为我们是在探监狱,喜忧参半,牢房打开,我拉着鬼哥的手喜之而泣。
家里有秋千,我心烦的坐在秋千上,荡着秋千,眼睛闭上迎着阳光,此时上海的天真蓝,阳光好灿烂。我由衷地喜欢上了这里。
正在悠悠荡着,我忽然觉得推着的力气大了许多,忍不住回头,那绵堂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一身青衫,难得像株修竹子在我的身后。
“你怎么来了?”我扭回头,继续享受着春日的阳光。
“今天难得不忙,便来了,即然你不愿听取意见,那就做我安排的我给你们安排了工作。”那绵堂看着脸色红润的我,轻风云淡的说。
“什么工作?”
“去香港。”
“为什么你一再阻止我留在上海?是因为担心我的影响你的恋爱,放心吧,大少爷,离开你,我们也活得好好的。”
那绵堂眸色清凛,“你平也来了几个月了,不会不清楚,上海滩的街头上天天横着不知名的死尸,还有多少人沉在黄浦江里,只当是杀了馄饨。鬼哥这次差点就要被枪毙,如今世道艰险,鱼龙混杂,每个人都说不好是什么身份。生意人家,不要惹出是非。与其搅和在党阀之争,不如把事情做好。从今天起,你们全是都是我洪门的人,全都在我眼皮之下。”
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看着那绵堂有些阴冷,“在你眼里,我们就是一个包袍,你和露伶秋是怎么认识的?”
那绵堂朗声笑着,后感叹:“和她自小就认识,不过后来就没有联系,现在又联系上了。她原叫赵一倩,家道中落,为了糊口不得已才到梨园卖唱,这些年经历坎坷,但开朗的性格并未改变。想当年赵家公馆彻夜笙歌、花团锦簇的感景好似在眼前,现在我帮她重振她们赵家。”
“你就没有想到我们也可能会身陷困境,如查不再遇到你,你一定昨天会快活跟露伶秋风流,可见你全无侠义之心。”我用尖酸的口气说。
他目光闪了两下,觉得好笑。“我找过你们,你没有守约,不过是找了很久,后来结果你是知道的。”
我抿嘴一笑道:“就这些?我怎么觉得不止呢?露伶秋什么时候成我们的大嫂?”
“谁大哥?谁大嫂?”那绵堂轻轻敲打我的额头,“就你机灵。”继而意味不明望着我:“不过是少年罅隙。同时我也不想做你大哥。”
他打开烟盒,取出一支上等雪茄,放在鼻子底下嗅了一阵,这才用火柴点了,往后一仰身,靠在廊柱子上,默默抽了一会儿烟。我又管自己在秋千上摇了起来,四下一片尽是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