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他看着纪方酌在外谈论生意,总觉得这个从陌生时代孤零零来到大俞的青年,其实并非那样可欺,反而常常三言两语就将吕义之流的非善者给弄得找不着台阶下去。
他本已盘算着动身离开了,现下纪方酌又主动要他留下来,要他替自己挡过某个断袖的纠缠。
苏年犹豫了一下:“既然敢于诉诸爱意,想必捧出了一颗真心。既然是你的朋友,无论你自己内如何思索,还是得好好回应,莫要糟蹋旁人真心为好。”
“……不,他不敢诉诸。”纪方酌干巴巴道。
“那你如何知晓他心意的?”
“我猜的。”
“猜?”
纪方酌靠坐在床栏,缩起双腿,双臂环抱,下颌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黑暗中一眨不眨看着苏年,“……其实我也不太懂,喜欢什么的。”
苏年噎了一下,一言难尽道:“那就不要妄加揣测。也许只是你的错觉罢了。”
他看纪方酌委屈劲儿上来了,绞尽脑汁又道,“朋友之间若是亲密了些,产生错觉也无可厚非。你不用太过困扰。再过几日,这些错觉就消失殆尽了。”
纪方酌沉默了一会儿。
“感觉你很懂得情爱之事。”他仍然将自己缩成一团,“明明比我小那么多,怎么感觉你在说教我?苏小年。”
“我及冠了,并不算小。”
苏年懒得与他计较那个带了点轻蔑意味的称呼。
只是眼神诡异了一瞬。
……怪了,明明是该感到轻蔑的,为何他当下从纪方酌的语气里听出一丝亲昵的味道。
最终还是反抗道:“别那样叫。”
“哦。”纪方酌声音闷闷不乐。
他原本身量就高,比苏年高了有一个头,现下像是受了什么欺负似的蜷缩起来,也是庞大的黑糊糊的一团。脑袋全埋进臂弯里头,一只手臂无精打采地支出来。
苏年看得好笑,抿嘴憋住笑声。
他跪立起身,膝盖抵在被褥上面,探身去拉了一下纪方酌的手指。
“叫吧。”
“你招猫逗狗呢?”
他声音从层层衣料底下传来,窸窸窣窣并不明晰,听上去还委屈得不行。
苏年声音里又增添一丝笑意,爽快道:“嗯,就是。”
“苏年,你别仗着自己年纪小,欺人太甚。”
纪方酌忽而拉住他手指笑起来,“抓到你了。”
他一笑,露出两颗尖尖虎牙,夜里眸子亮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