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距离明春还有三数月时间,但二十万大军的提调,准备及对吐蕃布防,如今地哥舒翰实在是抽不开身,他也没时间前往丰州。只是王忠嗣身份太过特殊,此番又是为国战死,他这主帅若不亲往迎灵。就不说那些王忠嗣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中坚将领,就是陇西两道十余万将士只怕也是心中难平,大战将至,士气宜鼓不宜泄,所以尽自哥舒翰时间紧急,这一趟也不得不去。
“如今灵州就你我身份最高,你既然走不得,那就正该我去,否则焉能对得起王老将军在天英灵!”。伸手一拍正在犹豫的哥舒翰,唐离续道:“罢了,你派两人为我引路,我这就动身”。
……
北上,北上,再北上,这一行十几骑在寒风中策马狂奔的就是唐离并十二护骑,再加上两个做为向导的中军校尉。生死为大。既然是迎灵,自然是越早迎到越好,唐离既然担下了此事,就想将之做到最好,说来于他而言,这实在是他这个监军使在灵州最好地亮相机会。
原本哥舒翰早已准备好将当日安思顺的五百玄甲护骑拨于唐离做护卫亲兵,但传回的军报中言及丰州战事已定,为加快行程,唐离也就没带玄甲护骑,而是由唐九等人护卫着一路北上。至于李白,年龄大了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也就留在了灵州城中。灵州位于关内道正中,而丰州则是在与回鹘接壤的北部边地,两造里隔着千多里路程,出灵州第七日,天公不凑巧地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小雪。
随着唐离等人越往北行,天气越冷,雪也就下的越大,等他们过距离丰州最近的胜州时,那雪已如鹅毛般铺天盖地。
“不行,这实在是没法走了!王校尉,这附近可有能投宿的地方?”,看着周遭白茫茫一片,哈手取暖的唐离还真后悔没听唐九的劝说,为贪赶路而陷在这胜,丰二州之间的荒僻所在。
那王校尉就是此次随行领路的两名校尉之一,见唐离动问,他驱马上了一侧土丘四下探看一番后高声道:“回禀大人,东南五里处有一村落”。
“好,咱们走!”,闻言精神一振地唐离率先催马而去。
因着这漫天大雪,短短五里路也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因唐离一行都是便装,加之出手也大方,那些村人倒也乐意招待。
荒僻小村,此次虽然侥幸免于战火,但也没什么好招待,加之村人说的方言唐离也听不甚懂,连日赶路的他吃过饭,草草梳洗后便睡下了。
唐离是被突然而起地喊叫声惊醒的,他刚披衣坐起,就听墙头处一声响,随即就见唐九推门而入。
“赶上范阳兵来拉夫打粮了,少爷快把这个换上!”,进门之后,唐九不由分说边将一件农家的棉?往唐离身上套,“我刚爬墙看了看,来的不下五旅人马,现在冲是冲不出去了,好在他们没杀人”。
“范阳兵?丰州战事不是已经完结了吗?”,知道事情紧急,没用唐九动手,唐离自己快速的换起了衣衫。
“胜州与河东相州交界,来的该就是薛嵩的兵”,堪堪等唐九将唐离的缎衫及红云大氅刚塞进炕洞,“哐”的一声门开处,就见十余个手执单钩矛地兵丁走了进来。
这些人进院之后,一部分人奔往厨房拿粮,而另一队人则直接取过腰间的绳索开始“串人”,风大雪大,这些人竟是连话也懒的说,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个院子中的壮丁就被串成了一串儿,除了屋主老刘头的三个儿子之外,串在后面的就是唐九及一身粗布棉?,头发散乱的唐离。
“老爷放心,兄弟们也都装扮好了,他们拉夫多时间又紧,不会盘查地”,趁着老刘头夫妇哭天抢地的当口儿,唐九悄声对唐离道:“安危要紧,还请老爷暂忍一时之辱”。
所谓南船北马,北人养马本来就多,此地又与回鹘交界,加之周围地阔草多,是以这村人养马也就多,也正因为如此,唐离等人倒不至于因为那些马暴露了身份。
毕竟是越境打粮拉夫,这些范阳兵也没敢多呆,收集了粮食壮丁及马匹后,留下一村哭声匆匆而去,因是拉来的马多,为怕耽误赶路,唐离这些被强拉来的民夫也都是两人分到了一骑。
东行不多久,不断的有范阳兵及民夫加入队伍,等到当天下午彻底走出关内道时,这支队伍已多达八千叛军,近两万民夫。
自大队进入河东境内,每过一州县就不断有民夫被就地分配留下,所幸唐离等人倒不曾被分开,如此骑马走了五日功夫,唐离等剩下的三千民夫及同样数量的叛军终于到了薛嵩帅帐驻地――云州。
乱纷纷的进了民夫营,唐离等人下马后不等分配,刚被驱赶着站好,就见前方不远处一个身穿红?的丫头由一个参军陪着走了过来。
“虽说灶上用人只是劈柴烧火,但那毕竟是在内府,长相先不说,机灵不机灵也先不说,人总要干净吧?三夫人刚有了身子,本就吃不下东西,万一再让她看见内府灶上用的都是些腌?人,不是更败了胃口,到时候老爷怪罪下来,谁担得起这责任?”,那红?丫头边走边数落个不停,看来对上次送去地下人极不满意。
任是这参军身为民夫营总管,但面对着三夫人身边最受宠的丫头,也只能陪上笑脸,“石榴姐说的是,不过上次也真是太急促了些,这不,今个上午我刚盘查完二百人,就赶紧请石榴姐先来挑着用!”。
“这样就好…”,丫头石榴得意的一扭头,随即“咦”的一声,片刻之后就见她手指着旁边的一个民夫,语气坚定无比道:“李参军,这个人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