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呀,将这个逆贼推下去,砍了!”
柳子野脸色一下子变得菜黄,哆嗦道:
“我是申州南门的守将?”
吴元济像没头苍蝇一样,往南冲去,身后可提弥珠穷追不舍,幸亏后军将蒯通拼死断后,才使得吴元济摆脱了追兵,逃了半天,在一处山凹口停下歇息,清点人马,带出来三千兵,只剩得一千七八百。淮西军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因而个个张皇失措,看不出丝毫虎狼之兵的样子来。不过吴元济相信,自己的部队只是小小受挫,只要稍加鼓励,就能恢复士气,于是吴元济抬起头来,看了黑黝黝的四周,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身边的将领问:
“公子为何发笑?”
吴元济道:
“果然如父亲所说,严秦竖子,无勇无谋。我看这里地势险要,只得一条大路,若是在此伏兵,我们哪里能逃得掉?”
众人四周一看,果然如吴元济所言,心下顿时轻松许多,一个个脸上也有了活气。吴元济趁热打铁道:
“全军在此休息片刻,就立即往穆陵关开进。我料严秦全军尽处,穆陵关守备必然空虚,全军努力,争取天亮打开穆陵关!”
话未说完,就听到一声号炮响,道路两边燃起了无数火球,喊杀声四起,刚刚镇定些的淮西军顿时又嘈杂慌乱起来。一员大将手握长刀,哈哈大笑,道:
“吴元济小儿,信口雌黄,爷爷李进诚在此守候你多时了!要打穆陵关,且看你能不能从爷爷这儿留住性命吧!”
满山遍野的灯笼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李”字,吴元济吓得不住夹马后退。身边一将道:
“将军快走,末将留下断后!”
吴元济才回过神来,一转马头跑了。那将佐就领兵迎上了李进诚。这点兵马虽然悍勇,却哪里够李进诚吃的?不多时,淮西军就一个喘气的都没有了。李进诚满意地捋了下胡须,道:
“收拾战场,割下首级,去申州!”
天色微明的时候,一路狂奔的吴元济在绕了一大圈后估计已经摆脱了追兵,放慢了马速。终于可以停下来缓口气了,看看身后跟着的只剩下五六百人的残兵,也不知到了哪里。正在四处张望,吴元济突然又笑了起来。身后众人不解道:
“将军,我军此番惨败,回去难免要受到刺史大人(吴少阳)斥责,将军为何发笑?”
吴元济指着前面的一处村庄道:
“看到了吗?天无绝人之路,那里是秀水村。往东北再走四十里就是申州。村里百姓一百多户人家,无论男女都是刁民,粮食却很富足。前些天柳子野在这儿被村民打败,吃了点亏。只怕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本将军会出现在这里,我军正好趁着天色微明,杀将进去,饱餐一顿,掳掠些男女回去,将功折罪。”
一听说“男女”“粮食”本来萎靡的士兵身板顿时挺了起来,虽然天还很黑,但是一个个都能看到彼此脸上露出的淫荡暧昧笑容。吴元济见士气已经重新振作,道:
“儿郎们,拿出淮西男儿的劲头来,休要让村里女人们看扁了!”
一阵哄笑之后,吴元济手一挥,整理好队形的淮西败兵就缓缓前行,刚能看到村里高屋上的飞檐,村里就“当当当当”地敲起了钟,吴元济暗骂了身晦气,刚要喊“冲”一阵刺耳的笑声就在原野上传了过来,惊起了无数宿鸟。
“吴元济小儿,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严副帅神机妙算,爷爷可提弥珠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原来可提弥珠灭了吴元济断后的部下后,就不再追赶,提兵来了这里。见吴元济果然如严秦所料,跑到了这里,心下不由得十分欢快。自从斩杀文德昭后,他已经好久没阵斩过有力的大将了。当下也不再废话,策马前冲。士兵喊打喊杀地冲了上来。吴元济暗叫“苦也”只得再次拨转马头,往荒野里逃命去了。自然有偏将率领本部兵马留下拦截,只可惜没有几下就被可提弥珠斩落马下。
望着消失在原野尽头的吴元济,可提弥珠暗叫可惜,诺大的军功全便宜韦武了。
不过韦武却是一点便宜也没有占到。重回武学后,韦武先是在近卫军效力,在凤翔带过一阵,后来就随李朔到了山南东道,被分派到严秦属下效力,任兵马使。按着严秦的吩咐,韦武在姚家村等到天色大亮,日上三竿也没有等到吴元济,直到严秦命人来传他,才留下三百人,自己带着本部主力去围蔡州了。
吴元济跑到哪里了呢?
天色大亮的时候,回到了熟悉地方的吴元济如鱼得水,没有选择走姚家村。他已经被严秦吓怕了,有人的地方就绕着走。所以没有回到申州,而是绕到了申州以北。再次停下歇息后,吴元济望着前面的山坡,久久不说话,亲信们偷偷看了看吴元济那张传说中的乌鸦嘴,没敢吱声,见吴元济一直没开口,才放下心来。现在拢共跑得只剩下三四十人,才笑出一支兵马来,哪里还能跑得了?
亲信们正想着,吴元济突然发出了“呵呵呵呵哦哦哦哦?”的声音,亲信们吓了半死道:
“将军,您还能笑得出来吗?”
吴元济哭丧着脸道:
“本将军哪里是在笑了,你等且看看!”
山坡后面,一竿军旗慢慢升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