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叹了一口气,心想:“就算我要考中科举,最快也要明年的事。可眼下呢,眼下这道难关该如何跨过去?这不是咱们老王家一家的事啊,整个村子都靠这条河生活呢,水被分走了,别说明年,就是今年冬天就难熬得过去!”
他看了眼蹲在地上的佃户,见村民们个个垂头丧气,有的难过的说不出话来,有的则好象是就要大哭一场似的。
王平安心中嘿然,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家再富又如何,只遇到个府兵的前任旅率,就能被难为成这样,真是岂有此理!
过了一会儿,新庄主齐环大步走出,脸色怪异,一进前堂,便冲王有财喝道:“姓王的,今天这契约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来人啊,按住他,盖上手印!”
一声命令,顿时奔出几条壮汉,按住王有财,抓着他的手就要往契约上按。王平安大喝道:“你们要干什么,没王法了吗!”扑上前去,想要救出父亲。王家的佃户也一起跳起,连撕带打,破口大骂!他们再老实,再不想惹事,可事到眼前,也不得不奋力反抗了!
院中大汉们俱是府兵,只是没穿军服罢了,见王家人胆敢反抗,大汉们持棍上前,挥棍便打!
就在这乱成一团的时候,后堂奔出一名妇人,看年纪和齐环相仿,都是三十有余,四十不到。这妇人奔进大堂,叫道:“老爷,你真要气死公公不成,还不快快叫他们住手,公公在后面听见了!”
齐环唉了声,挥手道:“罢了,罢了,放他们走吧,这契约不签也罢。还有叫河边埋伏的弟兄们也都回来。”大汉们听他这般吩咐,这才放过王家人。
王平安扶起王有财,道:“爹,你没事吧?”
王有财刚才被吓坐地上了,摇头道:“爹没事,没挨着打,你呢?”
王平安揉揉肩膀,道:“挨了一棍,倒是不太重!”他刚才用身体挡住王有财,壮汉们的棍子打不着王有财,自然就打到了他的身上。
那妇人走上前来,冲王有财行了个万福,道:“王家老爷,实在对不住了,我当家的脾气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我们老太爷知道了这事,想请你进去,亲自给你赔礼道歉!”
王有财见儿子没事,这才放心,冲妇人道:“齐老太爷要见我?好好,我这就去,他老人家讲道理,有些话还是得和他说。”让儿子稍安勿躁,在堂上等他,他则跟着妇人进了后院。
堂上,何老三见齐环脸色难看,凑上前去,问道:“庄主,这事就这么算了?真放姓王的走?”
齐环看了眼王平安,摇头道:“我也是为了庄上好,希望往后能多打些粮食,可我爹不同意。如果当真见官,我爹不出面,这官司岂能赢得了,所以只能做罢!”
堂上大汉齐声叹气,虽然失望,却并没有人反对老庄主的决定,而王家佃户刚高兴起来,尽管刚才挨了打,可河水保住了就成!
后堂。王有财进了屋,烛光明亮,见齐老大躺在床榻上咳嗽,他忙上前,道:“老庄主,你这是有病了吧?”
齐老大咳嗽几声,对着痰盂吐了口痰,沙哑着嗓子道:“要不是某家有病,那小畜生岂能胡作非为。王老哥,某家的逆子害你受了惊吓,某家这里给你赔不是了,你可千万别见怪啊!”
齐老大贫寒出身,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可他是吃过大苦的人,又加行伍出身,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不仗着自己手中有兵就欺负别人。他亲手建立放马庄,这些年来和周边邻近村落相处也融洽,只是去年生病至今,自知时日无多,这才让儿子当了庄主。谁知齐环刚当上庄主,就弄出这么一桩事来,还把王有财给扣了。他得知后对儿子大发脾气,又请来王有财,亲自赔礼道歉。
王有财叹了口气,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什么话都好商量,牙还能咬到舌头呢,何况邻居们吵架,这事过去就过去了,老庄主你也别往心里去。”
“那河道某家让人再改回去,必不会误了你们村的收成,王老哥你就放心吧!我这不还没死呢嘛,那逆子蹦达不起来!”齐老大说道。他话虽不多,却斩钉截铁,只是咳嗽得严重,其间又吐了次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