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把殿下您当异类,您要注意不要被他们陷害了,还有赵国一统后,他们毫无疑问会去抢占更多的土地,您分配出去的土地,要不了多久就会又回到他们的手里。”
说出自己预见的后果,她见过剑南的百姓,如何从流离失所到有家庭,有自己的土地。
她也预见了,赵国统一过程,世家对土地的兼并,她记得姜太后说的,一统后会重新分配土地,但是想想到时候姜太后已经借助一统的功德得道了,身为神明又有几分实力干预赵国。
“赵国统一天下的大势不可阻挡,姜夫人,玄女娘娘你们不也是押注赵国吗?”
庄询睁开眼,看向姜夫人,庄询自然觉得自己的道路是正确的,但是赵国的战斗力又不是假的,世家是一把双刃剑,看往哪个方向砍。
现在还有神明兜底,术法帮助,积累了几十年的国势,像是庞然大物一样,姜夫人和玄女的选择他是能理解的。
用他在地球的例子就是姜夫人和玄女都是大厂的高管,现在自己有一家竞争的小公司,能让他们通过关系放自己一条活路收购了已经够意思了,难道要抛下他们的基业,和自己一起奋斗这家看起来只是理念好的公司?
庄询还没有那么自我,这方面是拎得清的,他这个反问的意思是,你们都已经选择好了,还问我干嘛。
“殿下不气愤?自己辛苦创下的基业被这些吃人的世家吞没。”“姜夫人”皱眉,略感失望,庄询简直就是一条死鱼,下油锅了都不知道跳一跳。
“气愤有什么用,已经被你们捏的死死的,我还能逃走不成?”庄询略感烦躁说。
今天的姜夫人怎么感觉没有往日的成熟稳重,运筹帷幄的感觉,像是由司琴宓变成了何昙。庄询内心不满,心里想着。
“这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说出来干什么,大家笑嘻嘻的,实在找不到走的机会,你来我家当我夫人,不是挺好的。
问这些问题,你要我回答不难受,不就是骗人,说难受,挑明了又显得我叛逆,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对了,就是这样,庄询略带憋屈的神情映入“姜夫人”的眼,她明白了。
“殿下,驿馆到了。”驾车的黄熙对车里喊。
“酒喝多了,说了胡话,姜夫人勿要见怪,孤先回去休息了。”庄询感觉自己失了言,赔了一个不是,下了车。
“黄熙,把姜夫人送回去,请姜夫人恕罪,酒醉不能陪同。”庄询交代说,再次道歉,挤出一个笑容。
“没事,没事……殿下注意休息。”算是得到想要的答案,“姜夫人”微笑的挥动手绢向庄询告别。
回到公主府,也是未来准备给庄询的宅子,庄询的问题解决了,轮到自己的问题了。
确定要帮助庄询逃离吗?哪怕背叛自己如师如母的姜太后,哪怕一个环节不对,都会被支持赵国的满天神佛发现,道途中断,哪怕成功以后,庄询也不太可能战胜赵国,夺取天下,实现他嘴里的让人活个人样。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前方的路满是荆棘,庄询实现他说的话的几率甚至不如姜太后对庄询的承诺,理智告诉她什么都不要做,情感上又让她去帮助庄询。
听到庄询心中的不甘,她也感到不甘,走走停停,坐站交换,这是一件蠢事,就和庄询离开赵国是件蠢事一样,唾手可得的东西,好一份受用的功德不要,选择一份坚持。
彻夜难眠,打坐也难以入定,读经书也得不到启示,甚至心里不敢念叨玄女的名字,因为玄女也站到了她的对立面。
问之前纠结,问之后也纠结,有姜夫人的教导,让她行善积德,有看见躲在门扉里无神眼睛的惊恐慌乱,还有庄询宴会上振声讽刺,赵王等一众人的麻木。
她已经是一个合格的修行者了,她知道是非善恶,认同庄询的观点,这让她尤为痛苦。
因为这不应该是她的立场该有的想法,认为庄询所做的是正道,那么姜太后的所做就是歪门邪道。
偏偏正道的路能成的概率是最小的,自己要付出生命的重量,道途的代价,和自己目前的一切都相违背。
睡不着的她坐在床头,拿出一个锦盒,漂亮的金色发叉静静的躺在绸布中,上面是一只仰首金鸾,庄询挑选这个发钗显然用心了。
抚摸着金钗,仿佛抓到庄询的手,不大,动作还色眯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好像真假都不太讨厌得起来,自己被人迷住了。
“明明知道路是对的,我却在逃避,这不是意味我在躲避我的道途,修心都做不到,还修什么道。”
尝试着说服自己,给自己信心,还有支撑,荆棘之路也要走,如果这是对的,当对求道之心动摇的时刻,也是堕入魔道,不得正果的时刻。
“外嫁从夫,这也是娘娘你告诉奴婢的呀。”喃喃自语,慢慢把金钗举过头顶,替换了自己之前的发钗,想到了之前姜太后对她称赞司琴宓的话,还有对郦茹姒的警示。
只要心中做了决定,想要做某事,那么不论怎么想,最后都只是在给这件事找借口,用不着抛硬币,当兰秋今天问庄询开始,就注定是这个结果。
可能是心有预见性,或者是自己预感危险的本能发作,姜太后临走前还给赵王交代注意事项。
“看好夏幽王,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是真的有龙凤之姿的潜龙,给云气就能兴风作浪,给点江水就能入海成龙,你务必把他留在赵国。”
姜太后换下了太后的凤钗珠冠,穿上寻常华丽的衣衫,像是即将春游的贵妇,繁杂和简洁并存。
“母后,什么潜龙,是不是您看错了,庄询那副模样也能叫潜龙?”赵王一般是不反驳姜太后说的话的,但感觉姜太后实在夸的太过了。
“能大能小,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行,现在的你看到的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术法勾勒出一条巨龙,盘绕着姜太后的身侧,时大时小,时明时暗,随着姜太后的手摆动。
“他藏拙了,看不出,放心吧,在母后您允许前,他逃不出晋阳!”赵王略带疑惑,觉得母亲小题大做,还是遵命说。“唉,他藏什么拙,他就是这样只是你不能理解,哀家能够理解,但是又无法对你传达。”
庄询在宴会上的嘲讽,解释其中的真意,说出来要惹得赵王生气,就算自己劝告了,赵王也不会心服,不是找庄询麻烦就是找世家麻烦,指不定又惹出什么事端,干脆不要说。
“母后,真的有你说的那么高深。”看姜太后这幅你不懂的表情,赵王将信将疑,只是还是和自己印象的庄询对不上。
“不管是不是这样,你把他看好就行了,上次聂栩逃走了,害得现在幽地成了夏地,这次夏幽王逃走,冀州这块地糜烂了,我们再也无法插足。”
拿出上回的例子,姜夫人给赵王敲响警钟,让赵王万分注意,说起上回的放走的聂栩,要是没死,在幽地与庄询进行拉扯,赵国还能以恩人的名义在双方调停和激化双方矛盾,哪里有现在这般不要脸皮。
“上次是我们故意放的,不然聂栩怎么可能逃出晋阳,再说冀州再烂,用军队扫平,他们难道还能抵挡我们的玄铁重骑?”
赵王骄傲的说,玄甲重骑,天下无敌,只要开战他不知道怎么输。
“权威不能乱用,世家反对对冀州这种穷乡僻壤动手,用你威严调集军队被困住,就是你个人威信的损失的时候。”
姜太后教导着儿子,皇帝是有绕过世家调集军队的能力,但是前提是,要赢,要赢,赢了你就是正确的,输了就要损失威信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