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一闭上眼,南楚帝面前便浮现出鲁之敬那张脸来,他转身看他,目光之中满是悲悯,“蕊蕊来了,我这便去见她。”
鲁之敬死的那一夜,亦是小雨天气,他对她说:“纵是生不能同衾,死不能同穴,我亦会在奈何桥上等着你。”
南楚帝只觉手脚都在颤抖,这个至死不知悔改的鲁之敬,竟然胆敢入他梦境,一次次地挑衅于他!
缠绵夜雨带着几分秋意寒凉,南楚帝的马车早由神行骑簇拥着,疾驰出京。
坤明宫内,皇后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屈尊去接那低贱媵妾出身的淑妃,你父皇是愈发糊涂了!”
燕栩正在一旁抚琴,却是宽慰道:“母后息怒,依我所见,淑妃性子恬静,也从未替燕榕争抢过,您大可不必为她而动怒。”
皇后这才觉着心上舒坦了些,“先前启用陆景明之计果然是妙,如今陛下专注于齐境战事,再也无暇顾及郑国公世子,反倒是保全了我余氏一族。”
燕栩点头称是,“这些皆是岳临渊之谋。”
皇后感叹,“岳子荣生得如此好的儿子,我竟是不知。”
燕栩道:“岳临渊虽为长子,却因地位低下,无法继承家主之位,故而迟迟未能入仕。”
皇后思索片刻,“若他是岳家族长,日后整个岳家都是你的。”
燕栩垂眸,“儿臣亦是知晓,可他的母亲是北齐女子,恰是最为低下的。”
“如此……便不好办了。”皇后沉吟道:“改日叫他入宫,我倒是想见见他。”
燕栩笑道:“他近日去了连江城,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皇后还欲再问,近身的侍婢却悄悄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燕栩只见母后方才还满是焦虑的一张脸,忽然明媚如三春桃花,泛起点点喜色。
燕栩不由问道:“可是有了好消息?”
皇后忽然旁若无人地笑了起来,笑得眼中含泪,肩膀也不由自主地颤抖。
燕栩不明所以,只是唤了一声,“母后?”
“哈哈哈……”皇后晓得停不下来,“兰心,兰心也有今天!”
“她前脚刚到栖梧山,后脚便遇上塌方。”皇后啧啧赞叹,“可惜一行二十神行骑,与她一同被砸落的山石掩埋。哈哈哈哈!”
燕栩愕然,近来雨水丰沛,确有些路滑难行。听闻父皇还嫌神行骑脚力太慢,要求在两日内必须回京,并且派燕枝去接淑妃。这还不算,昨晚他竟是连夜出宫,往栖梧山而去。
“此乃天灾!”燕栩急切道:“淑妃是否安好?胭脂小妹是否无恙?”
皇后笑道:“安好?已经被埋了一天一夜,岂有活路?”
“母后。”燕栩缓缓俯身,“儿臣知晓母后素来不喜淑妃,可是如今遇到这般险情,父皇又不在宫中,您可以召集重臣共商对策,遣人前去援助,为父皇排忧解难。”
皇后却是冷笑,“我的皇儿,何时学会替那贱人说话了?”
燕栩道:“儿臣不敢,可我这一番想法,乃是为了母后着想。”
“你焉知我统领六宫之艰辛!”皇后怒道:“我与兰心势不两立,你竟要我帮她!”
燕栩见母亲气得面色苍白,连忙上前扶住她,“儿臣错了,请母后息怒。”
皇后这才渐渐平静下来,“我要歇息了,你也回去罢。”
燕栩恭敬行礼、告退。离开坤明宫之时,细雨轻浅,飞落于他的衣衫之上。
他自幼身体羸弱,虽然也学习六艺,却不像燕桓与燕榕那般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