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帝未曾想过,这个女人胆敢离开他。
依着她胆小怕事,又聪慧恬淡的性子,若是昨夜跪在他面前,陈述自己对郑国公并没有念想,再对他倾诉一番思慕与忠诚,兴许他会原谅她。
便是鲁之敬在他之前认得她又如何,他们二人的信笺他也不是没看过,每每讨论谱曲乐器,没有半分旖旎情致。况且她那时年龄还小,懂什么男人!
他不后悔杀了鲁之敬,觊觎天子妻,他死不足惜。
可是他的淑妃,毕竟同他有过一个儿子,最近身体状况又不好,天地之大,她又能去哪里?
是连江城,还是碧海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淑妃倚着窗望向外面,时而微笑时而蹙眉,眼神中竟是带着几分少女般的好奇。
白薇不由问道:“娘娘第一次远行?”
淑妃笑道:“说来惭愧,自从入了宫,我便再也没有见识过明城之外的事物,甚至不知南楚国究竟是何等模样。”
“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有人的青春与美貌一辈子耗尽宫中,却也未能得天子一夜的恩宠。”淑妃叹气,“也有如我这般,半生平稳,却不得善终的。”
颜柳笑得无奈,“殿下此次派我前来,便是有足够的证据指向郑国公,娘娘又为何以身涉险?”
“你人微言轻,不过是白白送死。”淑妃笑了。
颜柳知晓她说的对,可是……
“有时候,说了什么并不重要。”淑妃道:“重要的是说话那人是谁。”
“我知你会以命报我,可我素来喜欢以小博大,不做无谓的牺牲。”淑妃不由伸出手,摸了摸颜柳的头发,“父精母血,人生于世何其不易,哪能随随便便就报了赴死的决心?”
白薇不由惊愕,她好像洞悉了什么大事。
颜柳亦是难以置信,却又不知该如何回话。
“况且,待我百年之后,也需要有一个头脑清醒之人,如我一般继续前行。”
☆、如临大敌
花窗四面而开,阁楼上便被照映得亮亮堂堂,燕桓正坐在案前批阅文书。
这画案原本足够长,足够宽大,可是被阿吾这么一折腾,便只留给他三尺见方的小小空间。
她正坐在画案之上,倚着窗棂读书。近日里连江城中倒是出了个写书人,那人不是旁人,恰是前几个月名声大噪的画师莲公子。
所谓附庸风雅,不过如此。那人不过是凭着几幅画儿成名。而后便写了一本叫做什么《一池春水几时休》的自传,雕版印刷了几千册。
一池春水说到底是青楼,书的内容也不难猜测。南楚虽然民风开放,到底也不能把男欢女爱之事拿到台面上来。因而莲公子的传记一经面市,有钱有闲的文人骚客难免带着几分蠢蠢欲动……那书籍三天内便售罄了。
而今不过短短几月,莲公子又写起了市井小说,譬如阿吾手里这一本《天下无女》。
燕桓揉捏了一会太阳穴,总觉得这不是正经人读的书。
“阿吾在看什么?”
“莲公子的新作。”秦悦头也不抬。
“什么内容?”
“大地震之后阴阳颠倒,世上再无女子,只有男男相爱相惜,繁衍生息。”秦悦认真道。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燕桓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书,目光恰好落在翻开的那一页:
轩辕龙飞一抬头,便见慕容无极恰好自小溪中出浴。完美线条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