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抚上他的侧脸,声音娇柔如早春的河边垂柳,“我生病了,殿下不要冷着脸吓我。”
他也曾以为自己刀枪不入,不会如小时候那般,在母妃故去后号啕大哭,而后怒发冲冠。可是他错了,错在这些年冷漠寡淡,并未有人或事入了他的眼。原来是自己的修为未到,竟会因阿吾乱了心神。
他将她揉进怀中,“不过是寻常风疹,白薇在这里,阿吾不要担心。”
他甚至不敢告诉阿吾,她因他而中了旁人的算计,“为了便于白薇医治,阿吾明日起搬到文锦的院子里好不好?”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虚弱道:“好。”
“不论看到什么,阿吾都要相信我。”他低头,前额抵着她光洁的额头。
她的气息软绵绵的,只能发出一丝缥缈的声音,“好。”
燕桓不由望向地上的女子,垂眸冷笑,“你起来。”
金玉如遇大赦,连忙从地上爬起。然而久跪于地,早已双腿酥麻,站立不住。
看得出她红妆敷粉,刻意打扮过一番。燕桓轻轻上前,那女子便轻飘飘落在他的怀里,含羞带怯地唤了一声,“殿下……天色不早了。”
府上婢子众多,她倒是最执着的一个。燕桓望着那张涂脂抹粉的脸,轻轻推开她,“把脸洗净,先行沐浴。”
金玉心上一喜,连忙道:“多谢殿下。”她欢喜无限,顾不得腿脚疼痛,便是往厅外的甘霖泉而去。
虽说星辰别院有大小数十温泉,其中最为隐秘也具养颜功效的便是甘霖泉,故而特准女眷使用。
而庆元王府的婢子,并没有温泉沐浴的先例,这是不是意味着,因着阿吾不能近身伺候,她便有了机会?
殿下看似冷漠疏离,在对待阿吾之时却是耐心备至,纵是她于情郎私逃出府,殿下也未曾责骂半分。甚至于他的俊脸上多了浅浅的抓痕,似乎也是大胆妄为的阿吾所致。
金玉心想,她如何不能取代了阿吾的位置?她轻手轻脚地换衣,沿着边缘慢慢下水,池子的另一边却传来清灵的女声。
“白姑娘,我颈上的疤痕,可曾淡些了?”却是当日被逐出府邸的映雪。
另一人恰好是府上的白薇姑娘,她柔声笑道:“如今这般在意容貌,当日怎有胆量赴死?”
“白姑娘见笑。”映雪赧然,“我自知当日所做之事见不得光。许是前世积德能有幸得遇胡公子……我自幼为婢,无以为报,能予他的唯有一颗真心,一副清白之躯。”
她说着说着,竟是哽咽,“那日的光景,若是我不曾以死明志,恐怕会污了胡公子的声名。”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白薇劝道:“你莫要哭了,免得胡英以为我欺辱了你,待会儿来向我寻仇。”
映雪破涕为笑,“姑娘哪里的话。”
“分明是个流连花间的纨绔,近日却是成了情种,可见天下男女,果真是一物降一物!”白薇不由感叹。
映雪叹息道:“枉我自以为容貌出众,能入得了殿下的眼,却是不及阿吾姑娘的一根手指。”
白薇轻咳一声,“我特意带了祛疤的软膏与你,随我去取。”
映雪不明所以,便被白薇拉着出了浴汤。正在擦拭浑身的水滴,白薇忽然睁大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惊愕道:“看来我还得配些化瘀的药膏与你,床笫之间虽然欢愉,你也得提醒胡英节制些……”
“白姑娘!”映雪臊得满面通红,连忙将身子遮掩起来。
二女调笑一处,推推搡搡便走远了。
金玉将身子埋在水中,不由笑了。一个是近身医治殿下两载也未得宠的女医,一个是以身相诱被卖入一池春水的贱婢。她们有何资格与她共浴一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