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小路上疾驰而去,秦悦不由撩起纱帐的一角,焦急地向外望。
禹城的滔天火光已经远去,漫长的寂静黑夜亦是远去。马车一路向南,远远能看到东南方向,露出了一抹凄冷的白色。
连夜的紧张与疲惫紧紧的拽着她的咽喉,直到此时,她才觉得自己呼出一口气来。刚刚坐稳,脖颈上却突然多了一只手,狠狠扼住她。
“为何要带我走?”公何宇刚刚苏醒,一双眼像是嗜了血一般。
“你……你……”秦悦的双手紧紧捉住他长且瘦的手指,却是敌不过他的力道,无论如何也掰不开来。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凶狠模样,她亦是毫无畏惧地看他,忽然落下两行清泪。
公何宇遽然收手,慌张道:“抱歉。”
白水城主上官浩,与父亲乃是过命之交,必能护她平安。因而他命齐之畔连夜送她出城,哪知齐之畔竟大胆抗命,便是对着后脑重重一击。
吴拙五万军士压城,他便是在昏迷中也能听到驻城千名将士的呐喊,“誓与少将军共存亡!”
誓与少将军共存亡!
可是他这个少将军,却是个弃城而逃的废物!
父亲尸骨无存,城中将士为他而死,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废物!
“一不能为父报仇,二不能保护禹城!”公何宇的双手紧紧握拳,双目含泪,“什么少将军!要来何用!”
他微微闭眼,便是落下两行清泪。
“少将军……”秦悦的声音带着哭腔,柔柔的落在他耳畔。
忽然之间,脸上落下了温柔的唇瓣,她学着他的样子,用舌尖轻舔他脸颊的泪痕,柔声道:“莫要哭了。”
傻丫头,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止住眼泪。公何宇惊慌之下便要大力推开她,可是待双手探到她的肩颈,却是重重将她压在怀里,转而埋头在她的颈项,贪婪于她的天真。
秦悦只知,他也曾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这般安慰,却不料他将她紧紧搂住。下一刻,他靠在她的肩膀上,竟是闷声哭了起来。
失去亲人的痛楚犹如百爪挠心,痛得人窒息。父皇母后死去的那三个月里,她每日以泪洗面,每夜入睡之时都要掌灯,她怕……害怕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她甚至想要逃离人世,早日与父母相会。
可是她不能!
“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她亦是伸出双臂,慢慢环住了他的腰身,“唯有我们活着,才能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他的声音压抑而悲伤,落在她柔软的肩颈之上,打湿了衣衫。她却一动不动地抱着他,右手轻拍他的后背,一下接着一下,像是年幼之时,母后哄她入睡那般。
“我知道,父皇和母后都会看着我。”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我再也不是那个爱哭的小公主了。”
待他抬起头来,虽然眼睛仍是红红的,面上却再无方才那般凌厉骇人的神色。他亦是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痕,道:“你虽然生得圆润,倒是一株解语花。”
秦悦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歪着脑袋皱了皱眉。
“叫我一声哥哥。”她的身子小小的,软软的,抱在怀里很舒服。
她亦是安静地任由他抱着,轻轻地唤了一声“哥哥。”
“我在。”他将她圈在怀中。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却听他一字一顿道:“待我报仇雪恨,便予你一个完整的家。”
家?秦悦向他的怀里缩了缩,只觉周身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