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反应出于本能,真实而自然,感染力特别强。
苏域压抑多年的情绪得以发泄出来。
他忍不住抬手抱住她, “猜猜我后来为什么会放弃?”
时之湄狐疑, “不会又跟容忱有关吧?”
“挺会猜。”苏域跟她复盘自己当年的心路历程, “本来我打算画出一点成绩,再回家跟爸妈坦白,看能不能换容忱接管华耀,突然有一天,我妈打电话跟我说容忱要出道去演戏,我才意识到我的梦想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实现了。”
苏域语气平静得好似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时之湄拿不稳酒杯, “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啊?”
苏域自上而下地抚摸时之湄一头卷曲的长发,安抚她的同时仿佛也在安慰当年的自己。
沉默片刻。
时之湄忽然想到, “你之前跟别人说过吗?”
“没有,只跟你一个人说过。”
意识到其中的分量,时之湄不免好奇, “这么信任我的吗?”
苏域郑重作答, “跟你说完,心里会舒服很多。”
“这么神奇吗?”
“不信你也可以试试。”
时之湄垂首,喝了口酒,还是没有压下胸腔内不断翻涌的潮水。
今晚苏域的体贴和真诚在无形中消解了她最坚固的心防。
时之湄有些跃跃欲试。
她咽下嘴里的酒,下定决心, “我也有一件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的事。”
雪越下越大,大风拍打着玻璃窗微微作响。
苏域抱着她坐到飘窗上。
“我不愿意过生日,是……是因为……”时之湄咬了咬牙, “因为明天是我妈妈的祭日。”
苏域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收紧手臂,想给她一点力量。
“你也觉得我很伤心,对吗?”
时之湄深深地吸气,将在姨妈面前没说的话一口气倒了出来。
“其实没有,她走的时候我才两岁,根本不记事,她对我来说跟陌生人差不多。”
苏域在她耳侧叹息, “这也很正常。”
“可是好像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爱她,应该伤心,我爸甚至觉得我不应该过生日,小时候我特别奇怪,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生日宴,能邀请到家里一起庆祝,小时候我特别奇怪,为什么别的小朋友能办生日宴,邀请朋友一起庆祝,我就去找我爸,说我也要过那样的过生日,我也想收礼物切蛋糕接受别人的祝福,结果却挨了一顿骂。”
时之湄生平第一次挨骂。
直到今天,她还能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我爸说我没良心,生日的第二天就是妈妈的祭日,我怎么好意思开心庆祝。”
苏域眉头越蹙越紧, “你当时多大?”
时之湄说: “也就五六岁吧。”
苏域觉得荒唐, “跟小孩子说这些?”
时之湄心中的委屈似汽水开瓶,呲地一声冒上了来。
“对吧,我根本就没错,可是却挨了一顿骂,从那时起,我就在心里恨上我妈了。”
苏域伸手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
“我恨她丢下我一个人,我恨她让我不能过生日。”
讲到这里,时之湄彻底崩溃,哽咽着泣不成声。
“她生前好像很爱我,所有人都觉得我也应该爱她,可是我恨她。”
苏域轻拍她的后背,耐心得像在哄哭闹不止的小孩子。
窗上影影绰绰地映出两人的影子。
身材优越的男女交迭,像一双小动物,彼此依偎着度过寒冬。
时之湄靠苏域胸口的位置,耳边是男人坚定有力的心跳,窗外呼啸的风声好似远隔千里。
世界仿佛只剩他们二人。
不知过了多久,时之湄才慢慢收住眼泪。
苏域松开抱她的手,说: “你在这儿等一会儿。”
他胸前的衬衣被她眼泪洇出好大一块区域。
时之湄咬唇看他, “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