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要我问的事问明了,去年九月十六早上,二哥去那库里支走了一百两银子,用项上写的是他个人用项,钱也不多,所以后面账上也没再问。”
西屏沉吟道:“怪不得家里根本没人知道这笔银子,大概是买房子的定钱。会不会当时一齐落在水里了没打捞起来?”
时修摇摇头,“一百两银子,必定是包得好好的,那一阵天气清丽,河水清澈,打捞的差役不会看不见。”
“听说尸体是小丰村的一个农户发现的,会不会他发现尸首的时候也发现了银子,偷偷将银子拿走了?”
“要去问问这个人。”时修点头道:“我看这样,明日我与姜三爷到锦玉关去找娄城,你和臧班头到下游小丰村去寻那个发现尸首的人。”
如此分配,也有道理,就怕臧志和心不够细,南台脑子转得也不快,需得是他和西屏二人,各领一个,扬长避短。
商议毕,厨房里的饭菜也烧好了,西屏见红药一个人忙进忙出,便帮着去端。走到厨房里来,看见陈老丈也在摆他们吃的饭,趁着厨房没人,眼不看他,却低声问:“那时候,您发现姜潮平身上带着银子么?”
陈老丈摇摇头。
“看来还真有别的人想谋财害命。”
“是谁?”
西屏摇头,“有个姓娄的,这会还不知道是不是他,不过咱们正好顺水推舟。”
陈老丈那双眼睛凌厉了几分,“有什么要我去办的?”
“暂且还用不着。”
言讫端着两盘菜出去,脸给廊下的斜阳一照,又是一张俏生生的笑脸了。
次日一早,四人一并出城往长清河去,到了那修缮的第一道堤口便各自分手。西屏与臧志和往下游小丰村去,那乡野小路弯弯绕绕,兜转了许多圈子。好在路上桑麻遍野,花树幽深,景色倒不错,一路走来也不觉疲惫。
及至小丰村,屋舍聚集,鸡鸣犬吠,十几户土房子人家,到头家门前,臧志和便隔着篱笆和人打听,“敢问大嫂,这村里是不是有个叫旺发的?”
那妇人正在篱笆内喂鸡,搁下筐子到篱笆前来,“旺发?你们找他做什么?”
臧志和跳下马来,“我们是衙门的人,找他问点事。”
大嫂还未开口,有个汉子忙从屋里钻出来,冷笑一声,“我就说嚜,他肯定在外头做些不干不净的勾当,不然怎么忽然发起财来了!”
西屏辨听这话不大对,从臧志和身后站出来笑问:“请教,这旺发是怎么突然发的财?”
那汉子犹似见了神女下凡,只管怔住说不出话来。那大嫂旋即上前扯他一把,好奇地打量西屏,“你也是衙门的人?”
臧志和笑道:“她是我妹子,听见我出城公干,非要跟着来游山玩水。”
那妇人嗤道:“说起旺发那个人,真是叫人瞧不起,出了名的懒汉,父母早没了,他自己也不寻个正经事情做,东混一口西混一口,从不打算长远,到三十五岁的年纪,穷得连个媳妇也讨不来。嘿!可人家名字取得好啊,谁曾想还真叫他发了财了!去年冬天,不知哪里来的钱,把两间茅草房子推了,如今盖了瓦房了,今年春天还讨了房媳妇。”
她那汉子又跳出来,“我看他必不是做的什么正经营生,指不定是哪里去偷去抢的!这下叫衙门的老爷发现了,我看他死期到了!”
臧志和与二人笑笑,问明地方,带着西屏往前走。找到那旺发家,果然是新盖的三间瓦房,门前有条涧沟,上头搭着两块石板,过去便是他家的场院。那场院中有几只鸡鸭在咯咯咯乱溜达,遍地鸡屎,险些没把西屏熏昏过去!
“您别过去了,我进去问问。”臧志和体谅道。
可西屏不放心,他不比时修,是个粗人,就怕有什么琐碎的线索留意不到,因而捂紧了口鼻,仍垫着脚跟在后头,一双眼睛谨慎地四下张望着,在后头掣了他衣裳一下。
臧志和扭头过来,她朝那窗户上递一下下巴颏,“你看。”
纸糊的窗户上贴着“囍”字,有些褪色,可见先前那夫妇俩说得不错。冬天起房子,来年春天讨媳妇,那就该是秋天发的财了。
臧志和一下变得气势汹汹,进了堂屋便在左右张望,大声呵道:“旺发在不在家?!”
西屏站在他身后,望进屋里,简直不成个样,四面墙下乱堆着许多东西,中间一张八仙桌,看着油光光的,不知多少时日不曾搽洗,她险些打个干呕。
这时右面屋里走出来个年轻窈窕妇人,穿得一身艳丽,红裙红袄,只里头一件抹肚颜色不配,是栗色的,却比她身上别的料子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