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式薇没想到,自己难得进次中心医院的洗手间,都能听到有人嚼淡墨舌根。
内容还是淡墨和同事徐行的虐恋情深。
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知道她对徐医生下了什么药,一销假回来就把徐医生的目光都吸走。”
语调太过阴阳怪气,听的人格外不舒服:“看她平时那副冷淡的模样,真当自己是高岭之花,呸——徐医生看得上她是她的福气。”
另外有人附和:“也许她看起来清冷,床上火热呢!”
不屑的笑声响起:“典型的绿茶婊,这么看来徐医生也是眼瞎。”
她们达成共识往洗手间外走,其中一个护士口袋中不小心掉出一串钥匙,弯腰一捡的功夫,同伴已经离开洗手间。
她面露厌恶,刚迈了一步,突然眼前失去了光亮。
她抬臂试图扯去遮住自己整个头部的东西,却徒劳地只是随着身后袭来的拳脚失重倒在地上。
对方拳脚相加的部位让她疼得眼前更黑,却发不出其他任何声音。
她很惶恐……这个无妄之灾不知从何而来。
眼泪快要沁出眼眶的时候,此人对她的攻击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等了一会儿,等她哆哆嗦嗦地掀开挡住她视线的东西。
医院里这个角落里清冷的洗手间,已经只剩她,和刚刚罩住她头部的那块抹布。
她认得出来,那和这一层的保洁员时常搭在垃圾箱上的抹布是同一款。
获知这个事实的那刻……
她才真的哭了出来,近乎……“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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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那番育人运动过后,心跳的速度略微加快。
纪式薇见到淡墨的时候,她正巧刚刚送上午最后一个预约的病人出来,开始午间间歇。
见到她招招手,像在唤一只猫。
纪式薇被纪格非从小恶意地刻意地熏陶,对于饮食一向挑剔。医院的堂食历来敬而远之,淡墨只好带她到医院外最近的餐厅就餐。
纪式薇噼里啪啦一分钟点完足够塞满全桌的菜品。
好像在诠释什么叫有钱、任性。
淡墨伸出五指敲敲桌面,薄唇微掀,漏出清泠的声音:“之前还叫嚣着要杀崔亭,这么快改成终身卖身?”
纪式薇冲她挤挤眼,挑眉:“要想彻底歼灭敌人,必要的时候,总得做出些牺牲。”
淡墨活动了下坐了半日,略感酸痛的颈椎:“牺牲……难道崔纪氏不是享受外加乐在其中?”
“纪小哥我跟你正经严肃的交流感情呢,严肃点儿!我这修成正果,比不上你失而复得的愉悦”,纪式薇忽而正经起来,“言许——我是说盛清和,还像过去那个他吗,你记忆里的那个?五年前我没有见过盛清和,不然你也能少走些弯路。”
淡墨轻抿了一口柠檬水,有些酸:“他还活着,这是最重要的。”
“我们还有很多问题,但是时间一长,就都不会是问题。”
“我还没问他怎么活下来的;他也没问,为什么他没有改换容貌,我却看到他的脸,依旧认不出来;为什么我五年前,离开他。”
“这大概也算坦诚。虽然没说清楚,但至少没有谎言。”
她还看到盛清和公寓内的厚重窗帘——说明他睡眠不好,这些年不知辗转过多少没有她的夜。
她也看到了盛清和公寓内酒架上的各色酒具——不知道他曾在多少个夜里黯然酒醉,独自心伤。
而过去,他和这些负能量通通无关。
那些和她无关的五年……不管他过得好还是不好,对她而言,都是坏消息。
她心里有个猛兽独居太久,蠢蠢欲动地想要撕开一切,却又担心结果不是她能承受的再度失去他的那一个。
有些事,一生一次,已经足够她忌惮终生。
“姜姜病了,急性白血病”,纪式薇的话把她即将飘远的思绪又给拽了回来,“看到最近的新闻了吗?楚……荆州死了”。
淡墨嚯得抬起头,眉皱得死死的:“那你呢,已经背后揍人发泄过还是准备哭成鬼站街吓死路人?”
纪式薇拿起身后的靠枕就想揍她。
随后收敛了唇角的笑:“不知道。总感觉是哪个八点档编剧的剧本写错了主角,不小心我穿进去了。”
“我记得当年楚荆州劈腿被我发现,我站在学校的天台上对着满天傻了吧唧一直亮的星星大吼咒他去死。”
她笑:“看来上帝不是聋的,听到了。”
“我有些难过,不是因为对他余情未了。这情大概只剩同情。”
语调里不自觉地就染上了些许悲哀:“他死前告诉我,崔亭在逼他。”
“我不想猜来猜去,因为楚荆州一句话就影响对崔亭的信任。我也不是圣母,毕竟死之前的楚荆州,并不是个善人,他嚣张跋扈了很多年,被人修理也算正常。”
“他自己此前作恶很多,最后还杀死自己,没有人告诉他要他自缢而亡。”
她已经想了这样多。
这些细节,在她将来发现,即便崔亭因为私人感情对楚氏和楚荆州下手,导致他的死亡。她也已经有了足够的理由,毫不犹豫地站在崔亭的身旁。
“我会直接问崔亭,问清楚就好。”
“他最近很忙,需要他担心的事情很多。等姜姜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再和他好好谈谈。”
一大段自白下来,她突然又换了欢脱的路线:“内人只有一个,过客一大堆,孰轻孰重我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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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南姨见过“复生”的盛清和后,便总会电联淡墨带他回去吃饭。
对于当年盛家的恩怨,南姨知根知底,所以此前他们和盛青山在南姨那里狭路相逢,最终还是她这个长辈出面,化解相对无言的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