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终于把人安置妥当了,柯明远才有空给秋秋发了条短信,想问问年莫有没有别的亲戚朋友能帮忙照顾。
秋秋的短信回得很快,也很简洁:“他就只有外婆。要不然接到我家来?”
柯明远嘴角一抽,心想这主意纯粹是瞎折腾,于是直接拒绝:“算了,先让他在我这儿吧。明天要是没有好转,我再送他去医院。”
放下手机之后,柯明远去厨房多准备了几个冰袋。关上冰箱门的时候,他突然觉得现在的情况有点好笑,他的卧室里居然躺着前男友的前男友,这要是被别人给看见了,指不定怎么说他们贵圈真乱。
不过转念想到年莫唯一的亲人刚去世,这个笑容就瞬间凝固在了脸上。柯明远自己虽没经历过亲人去世的不幸,但好歹也能猜到那是怎样撕心裂肺的过程,可年莫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悲痛,听秋秋说他是一个人帮外婆料理了后事,然后好像很不在乎的,和那个不明来历的老头子谈好了房子的交接。
不知道他是怎么撑过来的,柯明远不免在心里唏嘘了一番,决定还是去卧室继续守着比较好。
年莫睡得不安稳,不时像做恶梦一样发出□□。柯明远一直守着他,用冰袋给他降温,每隔一小时测一次体温,直到体温度上显示的数字没那么高了,才放下心来。
到了晚上的时候,年莫睁开了眼,他神智还没清醒,只是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年莫?”柯明远见他睁眼了却没动静,小心地喊他的名字。
年莫的眼珠转了转,干裂的嘴唇里发出嘶哑的声音:“我家在哪儿啊?”
柯明远一愣,无法回答这病中的呓语。
年莫动了动,手从被子侧边伸出来,在空气里茫然地挥动了一下:“是不是,再也不能回去了?”接着他的手又垂放在床上,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是不是,什么都没有啦……”
年莫无意识地说完这些话,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柯明远望向他摊开的掌心,那里空无一物。
他的成长经历决定他无法体会这孑然一身的孤独。家人,朋友,梦想,事业,他根本都不需怎么费神,轻松地就拥有了旁人艳羡的一切。
可年莫说自己什么都没有。
柯明远拉了拉被子,盖住年莫伸出来的手。在被子底下,他紧紧地握住了年莫的手,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幸运分给他。这是他平生头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给别人一些什么。随便什么都行,想把那些好的叫人高兴的,都塞到这只手里。
他想那时候,年莫嘴边弯起的弧线,应该比以往见过的笑容,都还要好看。
年莫再醒来,已是次日清晨。
空气里飘动着咖啡的香味,他偏过头,看到床头柜上放着马克杯。咖啡的味道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
他的体温不稳定,时高时低,睡衣都汗湿了好几套。柯明远没照顾过人,全凭幼年时生病留下的记忆来办,这大半天下来也累得够呛。凌晨时泡了杯咖啡提神,喝了一半就倒头在床边睡着了。
年莫摸索着想坐起来,起到一半头晕目眩,整个人往被子上歪歪扭扭地栽下去。这个动静,把柯明远吵醒了。他睡眼朦胧地揉了揉眼睛,看到年莫时想起床上还有个病人,就急忙用手去把他扶起来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