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鹏的目光依旧注视着展昭的剑,“那一男一女我没本事动,却可以戴罪立功请二位去见我家世子,尤其是……这位展大人。”隐侧的目光和暧昧不清的语气让白玉堂浑身不自在。
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这些黑衣人都是李元昊的人。白玉堂即便想发作却也留意到展昭凝重的脸色,李元昊这个名字,白玉堂迟早要让它在世界上消失,否则展昭的心永远不可能轻松的翻过那伤痕累累的一页。
顷刻之间,展昭抬起头,云淡风轻的低声说道:“岳兄若是有心想留下吃饭展某乐意奉陪,若是想谈别的还请自便,在下没兴趣!”
“展昭。”岳云鹏面上显然有些尴尬却没有厉声出口而是长吁了一口气,声音也跟着情绪缓下来恢复死水一样的平静,用只有白玉堂展昭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如今公主在我们手上,展大人是聪明人,自然不用我多费唇舌。”
展昭神色一变,白玉堂酒碗已“啪”的一声墩在桌子上,凛然却缓慢的站起身:“告诉你家主子,敢动那丫头一丝一毫,白爷我让他这辈子回不了西夏!”
周边人投来的探究目光和窃窃私语,白玉堂全不在意。
岳云鹏神色无异,“敢与不敢,要看我家主子的心情了。”
“你敢!”白玉堂已决定动手,展昭却摇了摇头,“你家主子在哪?”
岳云鹏做了个请的手势:“马车就在外头,展大人请。”
“猫儿!”
展昭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抄起巨阙走出去,白玉堂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桌子上,看展昭走出去又不放心,转身跟在后面却被岳云鹏横臂拦下,“白五爷,主人请展大人前去是不假可是未必对白五爷有兴趣,倘若五爷一定要跟着我们有我们的规矩,待会还望五爷多多配合莫让在下难做。”
白玉堂狠狠的剜了一眼,恨恨的跟了出去。归客楼前果然停了辆黑蓬的马车,两匹拉车的马也是统一的黑不带一丝杂色。
岳云鹏想进一步请展昭进车厢,白玉堂却已抽剑,寒芒如水架上岳云鹏的脖子,虽不是画影,但运生在白玉堂手里却没有人敢大意。
岳云鹏却只是将身子站的更加笔直,一句话不说冷冷的等展昭的态度,展昭回头看了一眼白玉堂,握上他执剑的右腕,白玉堂的力道依然固执的将剑定在岳云鹏颈侧。
“玉堂,把剑放下……”展昭的声音里有了一丝白玉堂不得不去顾忌的执着,可白玉堂的恨一触即发,他不允许任何人再去伤害展昭,那种绝望的疼痛他承受不起。
“放下!”展昭断喝一声,泛着怒意的眸子冷冷的盯着白玉堂,白玉堂一言不发,牙齿咬合的力度在侧脸绷出一道清晰的弧度,岳云鹏只目光在展昭白玉堂两人僵持的态度上流转,识趣而又笃定的沉默。他知道桀骜不驯的白玉堂在展昭面前终会妥协。
展昭愤怒的眼神中揉有一丝无奈和恳求,白玉堂看的清楚明白,再僵持也不过是同样的结果,无半点意义,他拗不过展昭。
长剑一展,苍亮射入地面,白玉堂愤愤转身算是妥协。
岳云鹏依旧笔直的站着,“主人只是命在下邀请展大人,却不想因此透漏行迹,所以……”他伸手招呼,便有黑衣人手中持了黑色宽布带,白玉堂冷笑,“看来是有备而来?”
岳云鹏平静的声调:“凡事谨慎些总归是好的。”
展昭看了看那被擎在手里的黑布带,“我如何能确定公主在你们手里。”本想以身犯险见机行事捉拿李元昊,甚至跟他同归于尽换大宋一时太平安定,可眼下将白玉堂拉进这不公平的对局,展昭不得不考虑。
岳云鹏冲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递上来一个锦盒在展昭面前小心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对小巧精美的琉璃耳坠。
岳云鹏道:“不知展护卫出入宫闱是否有留意……”话已不用再说满,展昭面上的神情已然说明一切,他认得……
岳云鹏了然的笑笑,既然展大人识得此物在下倒省了不少力气,就请展大人体谅在下的难处。
展昭没有说话,平静的骇人。岳云鹏摆了摆手,已有黑衣人走过来将黑布罩在他眼睛上,同样的方式白玉堂也没有抵抗,只是冷冷的侧脸看那黑衣人走到自己身后,同样的黑巾遮住视线后上了马车。
☆、惘局
车厢很大,足足容下八个人,展昭白玉堂坐在车厢最里面,外面的人用来把守,其实他们都清楚,这两个人既然自愿前来根本不必把守,只是留意他们不要取下眼罩而已,所以谈笑风生无不欢乐。
马车一路行驶,道路颠簸,白玉堂整个心思都用在避开几人扰人的喧哗侧耳倾听车厢外的动静上,有山路碎石的颠簸,有潺潺的水流声,有喧闹的街市,有平坦无阻的官道,有枝叶繁茂的树林,因为白玉堂听见有枝叶划过车厢棚顶。
要是夜雪歌在就好了,白玉堂突然想起那丫头,她的耳力白玉堂自叹不如。
行了将近一个时辰,保持着一种固有且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白玉堂觉得自己的身体和脑袋都快僵了,终于到了目的地,眼罩被解下,白玉堂却真的傻眼了,甚至面上有了一丝无措的慌乱。
一直坐在他身边的人根本不是展昭,可明明他是跟展昭一起上车的,难道上车的时候那个人就根本不是展昭!
该死,他们蒙上自己的眼睛又故意大声说笑分明就是让自己一路上一门心思只顾着留意外面的动静而忽略掉身旁展昭的气息,否则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却已虎视眈眈拉开阵势,将白玉堂围在正中。
白玉堂恨得直咬牙,怒目充血逼视,像是要将这些人生吞活剥了的豹子,也不等对方动手,寒光暴涨,剑式已动一发不可收拾,动作奇快手段狠辣,手中的剑如生了眼的鹰鸠啄的皆是敌人致命颈喉,对方躲过一式,白玉堂便紧逼一式,招招不容喘息不留余地,剑走游龙却只认人的咽喉,只认一个人的咽喉。
直到这个人再无力招架,颈上多了个血窟窿,白玉堂的剑才一改初衷,从这个人的喉移向另外一个人的。
而一旦被白玉堂的剑作为目标锁定,便如在生死薄上签下了契约,无处可逃,任你怎样的招架怎样的攻势,白玉堂的剑只认咽喉方寸,也只取咽喉。
剑式凌厉狠绝,最痛快的杀人方式,最痛快的死法。
这样的打法黑衣人没见过,执着的有些可怕。有些剑式白玉堂明明可以躲,却放弃,剑锋归一直捣黄龙,而最后死的黑衣人,人人喉间依旧多了个血窟窿,他却可以避得要害全身而退。
面前的黑衣人,还有五个。
对持的时间里白玉堂厉目扫过众人,目光锁定在一个矮子身上,因为这个人仗着身高的优势很会偷袭,白玉堂身上的两道极深的口子都是拜他所赐,白玉堂生平最恨也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背后放冷箭的卑鄙小人。
目标锁定,白玉堂出手毫不含糊,剑去如风无孔不入,那矮子左腾右跃避开与白玉堂的正面交锋,斜刺他肋下。白玉堂略略侧身荡开胸前一柄黑剑,剑式不改初衷依旧携风而入,认准了锁住了,便是冷入骨髓的坚执。
矮子后悔了,早早就听说过这玉面煞星,看来今天要死在这人手上。
白玉堂钢牙咬紧硬挺着接下对方避无可避的掌力,右手毅然决然的将剑送进对方喉咙里,众人只听得“噗嗤”一声心尖儿跟着一颤……
生命于电火石光间结束,矮子喉咙里咯咯作响,发出几个断续的短音,白玉堂愤然抽剑血紧接着射出来,矮小的身体砰然倒在地上,如同被抽去骨架的风筝。
四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他们杀过很多人,其中不乏武功高强者,可是白玉堂的这般干干脆脆的杀人阵势似乎比他们更像杀手更懂得杀人乐趣,杀人的技巧和目标被他拿捏的不差分毫,剑既不会没入喉咙太多白费了力气,又不会让对方死的太痛苦,抽剑的一瞬间这个人便已经断气。
是他太血腥,还是太仁慈……
四个人盯着白玉堂的剑,盯着白玉堂握剑的手,盯着白玉堂的眼睛,血一样赤红的眼睛。
他们忽然觉得如果自己被这双眼睛盯紧,不出分秒便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可是他们不甘结束,越是不甘便越有憧憬,越有憧憬便越是顾忌,顾忌就是致命处。白玉堂却不同,这个时候他已豁出命去,他不怕死。
白玉堂冷冷的逼出他们眼中的忌惮,“展昭在哪!”
“不知道。”四个人异口同声。
“好,白爷现在就送你们入地狱!”
白玉堂不是没有伤,只是愤怒烧红了倔强鲜血燃起了轻狂,剑光漫漫,残枝落叶将脚下的地面铺满。一个字,杀!充斥白玉堂心中的只有这一个想法。
同样黑蔓遮挡的马车停住,展昭下了车一把取下眼罩,光秃秃的荒山零星几座孤坟,身边只有黑衣人,却不见白玉堂。
巨阙握的掌心发麻,沉声问道:“公主在哪!”
笑声回荡于荒山,“大宋的御猫果然没让我失望,”熟悉到恨之入骨的音色,展昭至死不会忘!
李元昊远远的站在山顶笑着俯视将展昭眼里充斥的坚韧愤怒一览无遗,颇为扫兴的喟叹:“其实我以为你开口第一句要问的是,白玉堂在哪。”
展昭不再说话,指动剑开,寒芒乍现离鞘淬寒。
李元昊的声音依旧让人由内而外的冷,带着毫无底线的贪婪,“展昭,稍安勿躁,忘了你来的目的了么?”
“李元昊!把公主交出来!”
“少跟我提这个姓!展昭,你一开口就让我不痛快。那是你们大宋皇帝喜欢的姓,如果他日我做了他的位置,我并不介意把这姓氏回赐给他!而你如果愿意……”
“你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
“也许等不到那天的人,是你吧。”李元昊歪了歪嘴角,身后已经有人将捆绑结实的赵翎押上山顶,赵翎口里塞着布不甘而又焦虑的发出呜呜的声音,李元昊笑着走近,将短小锋利的匕首从她粉面移到香肩……
“你敢动她!”山风猎猎,展昭逼近一步。
李元昊笑着欣赏展昭紧张到色变,目中暧昧不明,即便那夜这人于自己身下受尽屈辱生不如死也未见出现如今日这般的紧张,他心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李元昊锁眉。
梁王送给自己的这桩筹码真是妙极,有了这筹码便可轻而易举一步步踏进金銮,更无需费吹灰之力便可除去这一个个碍手碍脚的绊脚石。
好戏才刚刚上演,李元昊眯了眯眼别有用心的扯开赵翎口中的布团,刀锋更逼近一些,“展昭,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说我敢还是不敢。”
赵翎大口大口的喘气,“展昭,不要理他,他就是个疯子!”余音未落被李元昊一巴掌毫不留情的甩在脸上,赵翎粉面上登时浮出清晰的指痕,委屈的鼓着腮泪忍在眼里打转。
“李元昊,你要怎样才肯放了她!”从小在蜜罐里头长大的赵翎,今日情形展昭真实的心生不忍。
“放了她?”李元昊若有所思,“很简单,你自行断去右臂!”
展昭摇头:“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相信你……”
李元昊摊了摊手,“你可以不相信,只不过这丫头……”他另一只手臂勒在赵翎粉颈上,“我可不像你这般怜香惜玉,万一一个不小心使这么美丽机灵的丫头香消玉殒,你可不要怪我。”
“展昭,不要听他的!”看出展昭两难赵翎倔强的顽抗,颈上的力道却箍的超出她的承受范围,吐息不畅脸色一点点泛白。
“李元昊!”展昭丝毫不怀疑他会下手掐死赵翎。
李元昊冷声道:“展昭,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讨厌这个名字如果你再敢说一遍,我就掐死她!”指尖狠狠锁住赵翎咽喉,赵翎被迫抬高了头连咳的力气都脱去。
“别伤害她……”展昭心底的不忍化为一分决然。
李元昊笑笑意犹未尽:“你不是有你的骄傲吗,跪下来求我!”
“展……昭……不要!”力道再一次加重,赵翎阻止的声线被掐断。
“住手!”目光如炬焚尽隐忍的不甘。
“跪下来求我!”李元昊又一次冰冷的重复。
看着赵翎几乎失了血色的脸和眼神中倔强的挣扎,展昭内心翻涌着不忍和责任,她在艰难的对他摇头甚至是祈求,赵翎知道李元昊并不仅仅是羞辱展昭这么简单,展昭自然也知道下跪并不是李元昊的最终目的,名利地位欲望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就放掉赵翎这块挡箭牌,只要赵翎在他手上朝廷就不敢轻易动他,只要赵翎在他手上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怎么会放手!
可自己能做什么?只置她生死于不顾而理智的眼睁睁看她受罪么……
展昭凄然一笑,即便他什么都知道,最坏的结果都可以预料,他却无法对李元昊施与赵翎身上的计谋和手段视而不见,即便她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不是当朝公主展昭自然无法不顾……
赵翎是金枝玉叶千金之躯,自己却只是一介武夫江湖草芥,一切对自己来说都算不了什么……
迫在眉睫的苦苦相逼,展昭手中的巨阙无力的垂下,背依然青松一般倔强挺直,腿却一点点弯曲,身不由己。
李元昊玩味、不解、愕然……
李元昊清楚知道自己带给他的痛苦和伤害,他还没有讨回来如今却又要跪在自己面前,李元昊想不通展昭心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想的是什么。
金銮殿初遇他恍如昨日,温润隐忍不卑不亢的个性记忆犹新,李元昊是个野心十足的人,有着兽性的征服欲,他总是自信的肯定,有一天他可以让展昭清醒的折在自己面前跪在自己面前!
如今他真的做到了展昭真的臣服真的妥协,却是为了一个同他不想干的人。一切出乎意料的轻而易举……
李元昊总会想起那夜的展昭、那双奇特的对痛苦有着超乎常人忍耐力的眼睛,当时只要展昭做出妥协开口求他,他还没变态到非要对一个男人施暴的地步。可是展昭什么都不说,连残忍洞穿的一瞬他都闷不吭声的忍,李元昊看着血丝蜿蜒,看着他生不如死,那份倔强就像烈酒泼在李元昊的征服欲上,耐人寻味的灼烫……
怒火中烧,被那双沉默深邃的眼睛点燃。
展昭敛住目光掩下屈辱倔强,咬紧牙关咽下年少轻狂,李元昊反而高兴不起来,这烦闷让他莫名焦躁。
失神的一刹那,展昭单膝点地的一刹那,赵翎疯了一样不要命的咬上李元昊的手臂,李元昊本能的推了她一掌,赵翎一声惊呼失足滚下坡顶。
☆、掌握
在李元昊握着被咬伤的手臂发狠时,展昭已巨阙点地借力施力飞身接住赵翎滚落的趋势,旋身而落护在身前,剑光一晃切断捆绑的绳子。
“周围都是我的人,你自保都是问题还要带着这个累赘?”音落李元昊业已倾身逼近,速度快且急,两丈高的山顶如履平地眨眼就在近前,赵翎吓得闭紧眼往展昭怀里缩了缩,展昭本能的护着她后退避开李元昊的衣风,去势却在李元昊一个眼神唆使下被黑衣人一字排开拦截的滴水不漏。
李元昊看了看扑在展昭怀里发丝散乱狼狈不堪的赵翎,又看向绝地反击背水一战的展昭,似笑非笑一步一步走近。
李元昊走的很慢,很享受这种势在必得的成就感,尤其在看到猎物被迫同自己一样的步伐一步一步后退而那猎物又是展昭的时侯,他觉得这种感觉好极了,就好像把一个生命攥在掌心里,你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
展昭却不能死,他死了赵翎怎么办?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满眼的恐惧和期待,展昭知道她将生的希望都系在自己身上,展昭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即便是死也不会丢下她,其他的展昭不做他想。
黑衣人的围拢之势在缓慢收紧,李元昊一点点逼近。
展昭本是大伤初愈的身体,力敌李元昊都是勉强,而现在对方身边多了十几个武功并非等闲的黑衣杀手,他身边却多了个伤痕累累的赵翎,不用负隅顽抗胜负已然昭然若揭。
“展昭……”声音期期艾艾,赵翎转在眼圈的泪终于在展昭面前滑落下来,被她反手胡乱抹去。
“别怕,没事……”同样的咸涩流淌在展昭心底,蛰疼了赤子之心,无论如何,他要护下赵翎。
可是力道如此悬殊,让他怎么护,一句安慰之语,竟然如此无力……
“展昭,你自欺欺人的本事居然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你们不是常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么,你跪下来求我,我放了这丫头,如何?”
“李元昊,你别痴心妄想了,展昭不会跪你这个疯子!”赵翎的倔强没有委曲,展昭却眼疾手快将他拉在身后。
目光骤然变冷,李元昊浑身都透着杀意,从来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人他都不会让其活着,赵翎是他捏在手里的王牌,却也同蝼蚁无异。看着展昭身后那战战兢兢脸上无数擦伤却依然遮不住清秀的脸,李元昊玩味却阴险的伸出手……
“展昭,”赵翎如同看见魔鬼的畏惧,将自己完完全全缩在展昭身后。
巨阙横在眼前,握着巨阙的手是有失,而那握剑的力量却不容小觑。
李元昊不耐烦的垂了垂眼睑由这双坚定不移的手扫上冰冷决绝的剑,嗤笑出声,“展昭,我想做的事我看中的东西还没有哪次失手的。”声音变得缓慢而冰冷,就好似一柄钝刀磨砺着展昭的脆弱,展昭很想伸出手去,用掌心的余温去暖一暖支离破粹的心,可他知道现在不是他脆弱的时候。
剑固执的横在李元昊身前,使他无法向前一步,距离如此的近。
危险如此的近,机会也如此的近。
展昭很少在身边还有别人的时候去做没把握的事,可这次他想赌一赌,或生或死总好过坐以待毙。
脚下已动,身动,手动,剑动。
完美若行云流水般一蹴而就,剑光晃了李元昊的眼,危险的吻上他的脖子,又狠又快。李元昊甚至觉得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痛下杀手的人不是展昭,而是白玉堂。
从来淡笑如初似玉若竹,他对自己的恨该是怎样的程度……
念头也只是一闪,李元昊出手如电以最直接的方式锁上展昭咽喉。
赵翎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摇头,“不要……”她无助的流泪,双手擅抖的捂住自己的脖子,似乎李元昊铁钳一样指力控制之下的是自己的喉骨。
展昭的脸变了颜色,但那双眼睛没有变,依旧是浓稠化不开的恨和毅然决然。强烈征服欲的蛊惑下,李元昊原本紧锁的指尖身不由己的在收,紧锁的瞳孔中不是将生日置之度外的展昭,而是一个拥有着冷静执着仇恨目光的索命使者,李元昊头脑中只有一个声音,杀了他!杀!杀!那声音越来越大,干扰了视线模糊了理智……
赵翎眼睁睁的看着近乎丧失理智般癫狂的李元昊和奄奄一息紧合双眼的展昭……如果不是展昭,如果不是行动前将自己推开推到李元昊的掌风剑气之外,也许他有希望赢的,可是生死关头他还是不忘将生的一线希望留给自己。
“展昭!”她不要命的冲过去,去掰李元昊的手指。歇斯底里的呼喊,李元昊一个激灵从魔障中惊醒,木然的松开手指,看着展昭颓然仰倒。
“展昭,展昭你醒醒啊,展昭……”赵翎哭的像个泪人,李元昊听在耳中却是莫名的吵。
“够了!”一声暴喝将赵翎的呜咽扯断,方才危险的瞬间他不敢忘,李元昊俯下身掐紧她的下颌逼她抬起脸,“如果不是他紧要关头顾及到你,怕是今天死的人就是我,我还要谢谢你!”
赵翎愤怒的将脸别开,挂着泪看着怀里几次舍命相救自己的展昭:“你怎么总是这么做,为什么总是这么做……”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收都收不住——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包袱,展昭就得手了……
“带走!”
“是。”
又一次被带走,又一次被关进黑色的地牢。
赵翎呆呆的看着牢门紧锁,她从来没坐过牢,从来没有过……第一次被关进来的时候赵翎心里还存着希望,他总觉得展昭和白玉堂会找到他、救他,而这一次,展昭就在他身边,她却默默的接受着命运的安排甚至有些绝望,她已经害了展昭,不能再害白玉堂……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只能让那个人更嚣张更开心,不要哭,赵翎,不要哭……
心里越是拼命重复着要坚强,眼泪越是不争气,擦不干止不住,只有紧紧的抱住展昭,用身体的温度去暖着他,虽然这样毫无用处。
哭的累了赵翎失神的靠在墙角,仿佛抽去执念和灵魂的喃喃自语:“展昭,你明明还有呼吸明明没有死,你为什么不肯醒过来,你是不是在怪我不听话总是你的累赘你的负担……展昭,求求你醒过来,我怕黑,我一个人好害怕……”
凄凄艾艾的哭着。
展昭的手指动了一下。
赵翎抹干眼泪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展昭的手又动了动,是绝望中燃起的一束焰火,“展昭?”她兴高采烈的扶起他,展昭睁开眼睛,看了看赵翎又看了看周围,乏力的直身坐起。
赵翎扶着他,挂着眼泪开心的笑。
展昭看着她那副惨兮兮的样子,唇角无力的勾了勾:“哭什么,是不是害怕了?”
赵翎用力的点头,又努力的摇头:“哪有,我才不会怕。”
展昭脸上暖暖的微笑一点点失了温度:“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赵翎笑着用力摇头,脆弱苍白的安慰又一次被眼泪出卖。
“公主……”
赵翎含泪的笑:“展昭,叫我赵翎,翎儿”
展昭无力的闭上了眼睛,想到她会害怕,又努力的睁开试着去安慰她:“赵……翎儿,不用怕,万岁一定会派人来救你的。”
赵翎泄了气的一屁股坐在展昭身旁:“我那个哥哥,才不会,他胆子那么小又信皇叔信的不得了……”
展昭苦笑道:“翎儿,万岁如果真像你所言,那个位子他也坐不到今天。”
赵翎眼睛里满是疑惑。
第2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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