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2 / 2)

包拯唯有感念,心下却更惦记展昭白玉堂。

展昭站在开封府衙外,低压的斗笠下心绪繁乱,似乎斗笠压的越低心越乱。他还能进这朝夕惦念的开封府吗?用什么样的身份留下?

“展大人……”

一声犹疑不确定的声音轻轻唤起,展昭本能的抬起头。

那小衙役激动的笑:“是展大人!真的是展大人!”随后扯开嗓子喊道:“快,快出来看看谁回来了。”

展昭难掩激动之色,心中却道不出是喜是悲,随他进了府衙,包拯已问声急急迎出,声音压抑了却仍在颤抖:“展护卫。。你终于回来了。”

泪已烫伤思念,展昭唯有一跪。

包拯忙上前相扶:“展护卫,苦了你了。”

“大人,展昭不能为大人分忧却处处让大人为难,展昭心中有愧。”

包拯含泪一笑:“展护卫,你能平安回来本府已经心满意足了。”

公孙策一旁含泪点头,上前扶起展昭。

卢方性子直,拉着展昭就问:“展护卫,五弟去元昊那里当侍卫你可知道?”

展昭默默无语,木然点了点头。

公孙策看出端倪,展昭的神情明显的写着出事了三个字。

“展护卫,是不是有什么事。”

展昭勉强一笑:“公孙先生,我……”话还没说完,一个娇小身影分开众人差点撞到展昭身上,“猫大人,你终于舍得回来了,要早知道你没死我何苦哭的稀里哗啦。”说着眼圈却又红了。

展昭低头看了看眼前红着眼眶的方芷诺,有些歉然,低低道了声:“方姑娘。”

方芷诺却没有见他放低姿态就全然不计较的样子,伸出小拳头在他头上比了比,最后还好理智的放下了,手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叉腰也不是,安静的垂下也不是,总之方芷诺就是感觉这猫骗了他,而且自己被骗得像个傻瓜不知道多丢人,她要讨回来。

展昭没有躲,即便方芷诺的拳头真落下来他也没打算躲,接下这一记也算是心安理得。不单是方芷诺,即便是整个开封府也都现在沉痛之中,自己若不是早早预想到对他人造成的伤害何至于与一番好意的白玉堂翻脸?

白玉堂……

展昭又一次不可避免的想到这个名字,面对卢方的忧心焦虑终是要有个交代。展昭将几日来与白玉堂的经历一一道来,自然忽略掉莫风与南宫博的那层不为人知的微妙关系,更忽略掉自己与白玉堂拜堂礼成的事实。

公孙策一旁静静的听,总感觉其中似乎少了什么链接,“赛雪风是杀手,却不是任人驱策有钱就可以买雇的杀手,什么人可以请的动他。”

展昭道:“公孙先生,赛雪风因着杀人成性曾被各大门派追杀,后销声匿迹不得而知,却有江湖说书人编纂说是入了西夏。”

包拯点头:“这样一来,事情已经清晰多了,看来元昊与赛雪风同一时间出现并不是巧合。”

一直沉默的卢方突然开口道:“赛雪风和五弟是否可以平安出得奇云山,五弟内力尽失,如若落到李元昊手里……”只见这憨实的汉子重重的锤了下拳头。

展昭心绪起伏,不知做何交代。

方芷诺胡乱抹了下脸,花了妆。

公孙策遣退众人:“大家都去忙吧,展护卫这次回来便不会走了。”

四大侍卫及卢方等人应声散去。

方芷诺噘着嘴,恋恋不舍的看着展昭,展昭温和一笑:“方姑娘,公孙先生说的是,更何况展某还答应陪同你去找胡记茶坊的老板,我和大人还有话说。”

方芷诺有些受宠若惊,展昭突然活生生的回来,又温和的对她说了这么多话,左右他跑不了何必急于这一时?点了点头离开。

公孙策苦笑摇头:“展护卫,看来全开封府这丫头只听你的。”

展昭面色看不出什么,包拯虽知晓他心思沉重,凡事为他人考虑总多过他自己,可很多话却不得不说,踌躇着开口:“展护卫,你可知那刑部一场大火,刑部尚书左坤请旨谢罪并上报朝廷四品护卫展昭毙于火势之下。”

展昭苦笑:“大人,白玉堂已将详情告知属下,属下最初追随大人入仕也并非在意这些虚名,只求能留在开封府护卫大人周全。”

公孙策暗自一叹。

包拯道:“展护卫之心本府怎会不知,只是……只是万岁之意却是要将展护卫编入暗卫之职,直接护卫万岁左右。”

展昭动容:“大人?”

包拯苦叹:“展护卫,万岁明知你死讯不实却仍以圣意压下众人非议昭告天下,是以你一切罪责皆一笔勾销,这分明已对你袒护到了极限,如今情形,本府若再执意将你留在开封府,只怕终会累你落人口实惹祸上身,到时候纵是万岁再有心保你,众口之下怕是也难已周全……”

展昭不再言语,他知道多说无益,除了加重包拯的顾虑和愧疚,再无济于事。

更何况万岁即便再是仁慈,却终是九五至尊万万人之上,迁就袒护至此再要推脱敷衍未免太过不识好歹。

可自己的心自己明白,即便是权宜之策,自己真的开心么?

展昭,你已亏欠太多人,还要奢求什么?

别了包拯,径自一个人行至自己的西跨院,景物依旧却为何心绪沉重到令自己呼吸不畅,自己本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展昭?!”

展昭不用回头也知道后边的人是方芷诺,回头勉强笑笑,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芷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半晌:“展昭,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是不是包大人欺负你了,我找他理论去。”说完转身就走。

展昭一把将她手臂拉住:“方姑娘,不关大人的事。”这丫头没头没脑的直性子若真的去了,怕是包拯更是了然展昭的为难,岂不是更填不快……

方芷诺暗中窃笑他的老实单纯,自己本是有意逗弄他竟全然当真,自己难道真的会去找包大人?就算脑子不灵光也不至于真的坏掉吧……

可手臂突然被展昭握住,虽是情急之下却能感觉到展昭的手劲掌握有力却力道适中,一时心中异样感漫上面庞,目光从掌握处移向展昭隐忍压抑的英俊面庞,她原本直接,此时更是移不开悱恻目光。

展昭触及她目光的热烫,忙放开手,本能的将目光移开。

方芷诺却不由他躲闪,直接追到他对面:“展昭,包大人与你的谈话我听到了,你不开心做暗卫,大可以做个四方游侠,自由自在逍遥快活有什么不好?”

展昭目光一沉:“方姑娘,你怎么可以偷听包大人与我的谈话。”

方芷诺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声音却越来越低:“有什么了不起,我听了又不会说出去。”

展昭无力争辩,哑声道:“方姑娘我若可以像你一般洒脱自在该多好。”

方芷诺没头没脑的笑:“这点你应该学学白玉堂,他就从来不地委屈了自己,想说什么想做什么,谁又管得了他……”

“白玉堂……”展昭喃喃自语,竟不知自己该想些什么,方芷诺后面的话也根本没听见。

甚至于,方芷诺什么时候离开都没有觉察……

展昭,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还是伤了

大半天的时间,展昭得知真正的八贤王并没有回宫,便进了自己的房间再没有出来,也没有什么动静。

公孙策知道,他已经把自己关在牢里了,关在他自己心上的牢,所以纵使武功奇绝天资聪慧,也很难走得出来,别人更是无能为力。

他从来稳重内敛,今夜却一反常态抱着酒坛跃上开封府的屋顶。

凉风徐徐,酒意却浓了……

冷冷的夜,可以让人清醒,也可以让人更加混沌,展昭并不想清醒,不想清醒面对太多的猜测和事实。

明天,过了今天晚上就要去面圣,这是留在开封府的最后一个晚上。

白玉堂,你在哪……

如若活着,怕是已重又落入元昊手里,如若死了……

元昊,怎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那屈辱又如骇浪逆袭,匿了呼吸,游移在自己胸前腰骶肆虐嚣张贪婪的手逼的展昭疯了一样将酒猛灌!

远远看来的公诉策苦叹,摇了摇头,他虽不能尽知这段时日在展昭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可他明白,圣意之下展昭已陷两难,而白玉堂一去,展昭的心,空了……

“展昭,自己偷偷找了这么个好地方喝酒怎么不叫上我?”清脆干净的声音响起,随着衣动之声,方芷诺已坐置身侧。

清风冷夜,衬得清晰的是女儿家身上的淡淡幽香。

展昭垂睫低眉,正待开口,手上的酒瓶却被方芷冷不防抢了去,仰头便喝,也不介意展昭方才就饮过。展昭欲加阻止时酒已尽数仰进她喉咙,见她大咧咧的抹了一把唇边酒渍,那眼中却是藏不住的酸涩。展昭不是木头,她的小女儿家心思展昭岂会不明白,拒绝与不拒绝于展昭而言同样为难。展昭看着那酒瓶,哑声道:“酒都被姑娘喝了,展某喝什么?”语气淡淡,不似埋怨倒仿佛在一个人自说自话。

方芷诺也不去挑明,勉强一笑道:“小气,这便心疼了?你等我!”身影倏忽随风势飘落,片刻之间重又落在展昭身侧,手中多了个未启封的坛子,只见她眉眼弯弯,颇有些得意之色:“怎么样猫哥哥,这些可够你喝?”

展昭循声望去,却是一怔,通体莹白的酒坛同那人一般的夺目耀眼,夜色下更如满月沁凉通透。

坛身赫然印着四个娟秀红字江宁酒坊!

展昭精神一震,语带心切,“你从哪里得来的?”

方芷诺轻笑,一副明知故问的神情,“怎么,猫哥哥是怕我把你私藏下的好酒通通喝光才不敢如实相告?”

面对展昭诚实的恍然,方芷诺又道:“这是在你院子里菊圃下找到的,别说埋的那么浅,即便再深个十来寸本姑娘也闻得到,我可是在我师傅的酒窖里长大的……”

转首看去,展昭目光凝注于虚无中一点,似回忆,似茫然,可以肯定的是根本未听她说话。

“喂!”

展昭回神,歉然一笑,如夜般墨沉眸光中因蕴着酒气更显朦胧深远,方芷诺呆呆的注视,直到展昭略显尴尬的别开眼她才方觉察自己的贸然唐突,不过对于男女授受不清之辞她本就没什么明确概念,也不在乎。

仗义的拍了下展昭肩膀,“那,有心事躲在这一个人喝闷酒,不如说出来。”

展昭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方芷诺突然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鼻子:“你骗人,明明就是有,满满都写在这张脸上!”

展昭僵在那很是无奈,心里却谨慎了提防,展昭着实怕了她的“不拘小节”。

方芷诺笑:“你不说?那我可要猜了,若真的让我猜出来你就喝光整坛酒怎么样?”

展昭收回视线:“天凉了,方姑娘回去吧!展某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行!”方芷诺毫不客气的打断,“我就是要猜,猜对了你喝,猜不对,我喝!”

展昭觉察到她的执拗不是空穴来风,目光所注,她鼓着腮,圆圆的眼睛努力睁大给眼中晶莹营造更大的存储空间,她不希望它们流出来,至少不要当着展昭的面。

这晶莹心思展昭懂,却宁愿不懂。

“展昭?”方芷诺目光有些飘忽迷离,“你心里是在意白玉堂的……对不对?”

展昭眼神明显有些无措,却在抬起头正视的片刻间恢复磊落,他不是没有担当,只是很多事一再隐忍压抑,可他一旦决议去承担的时候即便再难都不能将他的执拗扭转。

方芷诺已看明白他神情的变化,将一坛子酒用力往他怀里一推,“你输了!”

展昭也不说话,伸手接过酒坛立落的拍开泥封仰头就灌,半途却被方芷诺生硬的抢下,就坛牛饮,酒洒落一脸一身,她皆不管,仿佛单纯的只想把自己这副躯架用酒填满。

展昭发觉不对劲大力抢下时她已面如水洗,分不清是酒是泪。

“展昭,我哪里不好……”

展昭不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感情一事何以讲得清楚,当初自己同白玉堂亦敌亦友的争,岂非也是无形之中陷进去,待明白过来欲要抽身却为时已晚。

如今自己最对之不起的人怕是唯有他了。

沉默间,夜空一耀眼烟火冲天直上,挟着嗖嗖劲响幻为璀璨银鼠。

“姑娘快回房吧,展昭有事先行一步。”展昭纵身而起,人已如那烟火窜腾升起之势向耀眼处电掠而去。

方芷诺张了张嘴,无奈看着他远去,身影与月光融于一处后又沒入黑暗。

心底骤然一暗,百般思绪骤如潮涌,一屁股坐在屋顶哇哇大哭。

所有的委屈与不甘都哭出来,她觉得自己的心,比方才敞亮多了。

包拯公孙策还在书房,听到哭声,随即步出书房行至院内,远远就看见张龙赵虎等人在院内交头接耳。

赵虎眉头一皱:“这是……猫叫?”

张龙一记狠拍:“听清楚了,是有人在哭。”说着,目光指了指房顶。

“哭?”马汉凑过来顺势抬眼,“这夜深人静去房顶哭?是不是吃错药了!”

张龙摇头,“白五爷和咱们展大哥能半夜里去屋顶赏月饮酒,自然有人会去那里哭也并不奇怪。”

马汉叹气:“只是时辰不对,有点瘆的慌。”

王朝听着他们议论,像房上人喊了一嗓子:“方姑娘,有什么委屈下来说可好。”

方芷诺声音仿佛顿了顿,随即哭的更大声,边哭边大声哽咽。

公孙策上前劝慰,“方姑娘,屋顶上夜冷风高,有什么委屈下来说与大家听听,看我们是否能帮得上忙?”

公孙策很无奈,却不能不管,这一直哭下去传扬出去如何是好……

“公孙先生……你们帮……不上。”

赵虎急了:“姑娘不说怎么知道我们帮不上?”

方芷诺胡乱抹了一把眼泪鼻涕,起身用力跺脚发泄般的大喊:“我……被猫挠了!被猫挠了!!”

赵虎诧异的瞪大双眼:“猫?挠了?哪里来的猫?!”

知趣的王朝用肘顶了顶他,示意的瞟了眼未掌灯的展昭房间,这时候展昭若在府早该出来了。

怕是展昭在府她也不会这么闹腾了。

赵虎摇了摇头:“展大哥真命苦,刚去了个白玉堂又来了这么个主儿,展大哥不头疼我都头疼。”

张龙拍拍他肩膀:“展大哥脾气好,哪像你这火爆脾气?怪不得没有女孩子为你半夜蹲房顶上哭。”

赵虎漠然抖落肩头上张龙的手,瞟了眼房顶:“我没展大哥好福气,也无福消受……展大哥明天就要去宫中当职,她难过也是应该的。”说着极富同情心的摇了摇头。

包拯走置跟前,沉声问道:“方姑娘今夜可有见过展护卫?”

方芷诺抽泣着道:“见过,刚才还在这!”

包拯公孙策对望一眼,微笑中皆是显而易见的了然,这姑娘虽是闹腾却有一点好,很实在。

公孙策思虑着道:“姑娘定是知道展护现在卫去了哪里?”

“那边!”方芷诺遥遥一指,“刚才看到银鼠烟花讯号就火烧屁股的赶去了!”

“火烧屁股?这是一个丫头当用的词儿?”赵虎白了一眼。

方芷诺大叫道:“本姑娘才疏学浅,肚子里就这么点墨水,不爱听我没求着你听!”

赵虎气结:“你简直不可理喻。”

王朝截断话音,“方姑娘说展大哥去了太师府方向?”

方芷诺答道:“看方向应该是。”

赵虎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方芷诺白了一眼:“你又没问我!”

这没有任何营养的对话使得公孙策无奈摇头:“好了,你们不要再争执了,”遂又转向包拯,“大人,鼠形焰火信号是陷空岛五鼠特有的联络方式,如此一来怕是五鼠中有人遇到了麻烦,可是展护卫此时的身分实在不便露面。”

包拯黯然道:“本府倒有听说不日公主庆生,庞太师为博公主欢心特招揽许多江湖人与生辰之日耀武楼献艺。”

公孙策道:“公主活泼开朗对江湖之事好奇向往,圣上仁厚不加拦阻,庞太师却万万不该将诸多身份不明的江湖人引进宫里,若其中有不法之辈趁机不轨,恐生祸乱。”

包拯捻须皱眉,“本府也有此顾虑,只是此举一行公主称心如意正在兴头,太后与万岁不忍拂了她意便应下了。”

公孙策摇头,“万万不要生出事端才好。”

包拯叹气:“到了此时,也唯有等展护卫回来我们才能尽知详情。”

☆、七落便是洛七爷

展昭一路疾行,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渴望。

渴望燃放焰火的人是白玉堂。

太师府外的死巷,五个黑衣人围追堵截之下,徐庆已退无可退,左臂一处剑伤虽未深及入骨却也赫然醒目,一双暴雨梨花锤挥的虎虎生风,全力施为,劲风之下黑衣人愈退愈进,直将他逼至死角。

第1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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