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
一栋四层楼类似公寓的建筑,外观看上去有些老旧,大门上挂着写上xx公立育幼院的招牌,建筑前方有片不是很大的空地,空地上摆着秋韆、木马、滑梯等游乐设施,里面还有许多孩童在玩耍。
建筑四楼最尾间的小房间里,床上坐着一名皮肤过于白皙的瘦弱男孩,他攀着窗沿,一双圆溜大眼直盯着在空地上开心戏耍的孩子。
忽地,房门上的门把,传出从外头试图打开的声响,但因为房门从里面上了锁,所以外面转动门把的人并没有办法直接将门打开,而门把的转动声,很快就吸引了男孩的注意。
男孩转头看向房门,怯怯地开口询问:「是院长吗?」
门外的人依然不回应,但还在试图转动门把。
「我、我门锁上了等等我开门」
男孩正想下床替门外的人开门,谁知下个瞬间,锁上的门居然被硬生转开,男孩见到门被强行打开,整个人都惊呆了,他坐在床上紧张地望着房门,他不知道门外的人是谁,那个人又为什么强行将他的门打开。
房门缓缓被推开,从外头走进一个少年,那少年长得高又好看,右眼眼尾还有颗痣,只是神情有些冷漠,看上去并不是很好相处。
「你是谁?」
少年看了眼男孩,并不打算回应他的问话。
少年才刚进房没多久,外边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少年立刻警戒地贴在门旁,不一会儿,房门又被打开,少年站的位置是在门后,恰巧挡住了少年的身体。
「怀雨啊,你有看到一个新来的大哥哥吗?我正在找他」
男孩瞄了下门后那少年,而少年也转头看向男孩,他伸出手指抵在唇边,示意男孩闭嘴别说。
聪明的男孩,很快就意会到少年的意思,男孩笑着对站在门口的人说:「我没有看到院长为什么要找他?」
被称为院长的中年男人,他挠着头,眉头紧皱,嘆了口气:「他是新来的孩子,但脾气好像不太稳定,一来就砸坏院里好多东西哎呦!这些都是钱阿」
男孩稚气地脸庞泛着天真的笑容:「我如果有看到,会跟院长说的。」
「恩怀雨真乖,有看到就打电话到柜檯给我,那我先忙了啊!」
院长将门关上,少年侧耳贴着门,警戒地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直到确定脚步声渐远,他转开门打算要离开,男孩一见少年要离开,他立刻焦急地喊下少年,少年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床上的瘦弱男孩。
「等等你还没跟我说你是谁」男孩一边说,手上还紧张地攒着棉被,他就怕少年会丢下自己离开房间。
少年眉头微蹙,沉默许久,最后他还是开口:「殷允浩。」
少年不止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男孩心中这么想着。
「你怎么会来我的房间?」男孩红着脸,看上去十分紧张,小小的手掌一直不停揉着棉被。
「我以为这里没人,所以才开门进来。」
殷允浩说完,转头就想走,他说,既然这房里有人,他也不想多待,他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
男孩见他要离开,马上又喊了他:「别、别走可以陪陪我吗?」
殷允浩不耐烦地回头,一回头就正对上男孩那楚楚可怜的视线,他睁着湿润大眼,眼眶还有些微水气,看上去就像是快哭的样子,两人就这样短暂的眼神对峙,殷允浩最终还是让步,他在房间里面拉了张椅子坐到他的床边,而男孩一见他坐下,红通的脸蛋立刻扬起笑容。
「我叫姜怀雨我、我可以叫你允浩哥哥吗?」男孩羞红着脸,他问话的时候,眼神频频偷瞄眼前这个好看的大哥哥。
「」殷允浩瞪了眼姜怀雨,随后一言不发地往床边趴下闭眼休息。
姜怀雨一见他趴在床边,开心的表情全写在小脸上,他怯怯地伸手戳了下殷允浩:「允浩哥哥,你不开心吗?为什么要砸院里的东西?」
「允浩哥哥,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之前怎么都没看过你」
「」殷允浩抬起头又对着他狠瞪一眼,但姜怀雨却好像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的不悦,还是自顾自的一直对他说话。
「允浩哥哥,你为什么不跟其他小朋友玩?怎么会来我这里」
「你好吵。」
姜怀雨被殷允浩这么一凶,委屈地瘪着小嘴,豆大的泪珠在眼眶打转,殷允浩感觉下一秒他的眼泪就会溃堤,他眉头深皱,厉声喝斥:「别哭,你哭的话我就走了。」
姜怀雨被殷允浩一威胁,可怜巴巴的赶紧收起眼泪,但水润大眼还是紧盯着殷允浩猛瞧,殷允浩见他闭上嘴,他又趴在床边,闭上眼就要休息。
「我不吵但是你、你明天可以再来陪我吗?」
殷允浩趴在床边,紧闭双眼,姜怀雨见他迟迟都没有回话,他猜想,殷允浩应该是睡着了,姜怀雨无奈抿唇,只好又转头看向窗外,看着楼下那群嬉戏的孩子。
「恩。」
房间内突然响起少年的声音,姜怀雨回头一看,只见殷允浩还是趴在他身旁闭着双眼,但姜怀雨却开心的笑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虽然不美好,但男孩却十分高兴,只因为终于有人愿意陪在他身旁听他说话。
翌日,姜怀雨一整天的视线都在观察房间内的那扇门,有时甚至等不及还会跳下床,偷偷开门往外面瞧,姜怀雨等了殷允浩一整天,从一大早等到傍晚太阳快下山,可是却都没有等到殷允浩出现,苦等整天的姜怀雨,等到后面居然还等到睡着。
姜怀雨这一觉,直接睡到晚餐时间,还是房里的电话响起,他这才惊醒,匆匆下床,跑到楼下餐厅去吃饭,但姜怀雨下楼后,一颗小脑袋却还是在餐厅里东瞧西瞧,他试着想在里头找到昨天那名少年的身影,可惜的是,直到姜怀雨吃完晚餐,他都没在餐厅里见到殷允浩,姜怀雨失望地拿着今天晚餐的饭后水果回到楼上房间。
谁知姜怀雨一上楼推开房门,就看到殷允浩坐在他的床边,姜怀雨一见到他,一张小脸笑开怀,他走到殷允浩面前,献宝似的将手上的苹果递到他眼前。
「允浩哥哥你没去吃饭吗?院长有多给我一颗苹果,这颗给你吃好不好?」
殷允浩一脸嫌弃地看着那苹果,他撇开脸,冷哼道:「不吃,你自己吃。」
姜怀雨被他这么一拒绝,眼角又开始泛泪,他咬着唇,红着眼眶委屈地对着殷允浩猛瞧。
「」
殷允浩看着眼前的小哭包,说没几句就又要哭出来,两人又再次眼神对峙,最后他还是举手投降,伸手接走他手上的苹果。
姜怀雨见他拿走苹果,红扑扑的脸蛋兴奋地往殷允浩脸上凑:「允浩哥哥快吃看看,院长说这苹果很甜。」
姜怀雨用着无比热切的眼神示意他赶快吃苹果,殷允浩皱眉,心不甘情不愿地咬下苹果。
「好吃吗?」
「恩。」殷允浩虽然嘴上是这么回答,但脸上却是摆着臭脸。
姜怀雨听到他的回答,高兴地一直傻笑,他跳上床坐在殷允浩的身旁,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两人待在房里待了许久,多数时间都是姜怀雨一个人在说着话,殷允浩就只是安静的在一旁听着,偶尔回他几句简短的回话,但姜怀雨却一点都不在意,他还是开心地不停对他说话。
从这天过后,殷允浩每一天都会到姜怀雨的房间听他说话,姜怀雨发现殷允浩是个冷淡却心肠软的大哥哥,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可是他却总是安静地陪在他身旁,只是殷允浩神秘的很,很多事他都不跟姜怀雨说,但是姜怀雨一点都不在意,因为他是唯一肯听自己说话的人。
姜怀雨遇见殷允浩那年,姜怀雨八岁而他十三岁,只是姜怀雨并不像寻常孩童那般健康,他从小就患有罕见疾病,身体虚弱的姜怀雨无法做剧烈运动,所以他并没有办法与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只能待在自己房里天天盯着窗外看。
姜怀雨因为病情的关係,院长特地为他弄了一间小小的独立房间,目的就是要让他好好养病,而姜怀雨生性内向慢熟,但与他同年纪的孩童,皆是正值好动爱玩的年纪,根本没有人愿意陪他坐着聊天,所以当殷允浩肯坐在他旁边听他说话,姜怀雨实在开心的不得了,就算姜怀雨说上十句而殷允浩只回他一句也没关係。
这天殷允浩又到姜怀雨的房里陪他,殷允浩坐在床边吃着姜怀雨拿给他的水果。
「你的病好不了吗?」
殷允浩将剥好的橘子塞进嘴里,起初,他还会拒绝姜怀雨递水果给自己吃这件事,但他后来发现,只要自己一拒绝,姜怀雨就立刻哭唧唧,所以之后无论姜怀雨塞什么水果给他,他都会硬着头皮全数吃下肚。
「院长说我的病要花很多钱才能治好可是我没有钱」姜怀雨说完又朝着他嘻嘻一笑,他看着殷允浩吃着自己拿给他的水果,心里不知为何就会特别开心。
事实上,姜怀雨的病情不只需要高额的医疗费,更需要等待适合他的骨髓做移植手术,所幸他的病并不会严重到影响性命,所以姜怀雨从小就一直吃药维持身体状况,这才导致他比同龄小孩看上去还要更瘦小。
「允浩哥哥还要吃橘子吗?我有跟院长多拿几颗!」
「饱了,不吃。」
「允浩哥哥,你觉得我可以跟你一样长得又高又强壮吗?」
殷允浩瞅了眼姜怀雨,他那一双圆滚大眼充满期盼地望着他,殷允浩嗤笑一声,伸手弹了下他的额头:「小不点就是小不点,怎么可能跟我一样高,但是你会变健康的,相信我。」
姜怀雨被他这么一弹,额头都红了一块,可是姜怀雨还是笑得很开心,只因殷允浩对他说,他长大后就会变健康,而姜怀雨对此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