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2 / 2)

“六殿下,万万不可!”统领神情一凛,急唤。

无奈楚翼无动于衷,执剑再度迈步前进。一步一稳重,一步一绝然。

侍卫又退了一小步,却在大王子一声怒喝下定在了原地。

楚翼已凝气剑上,森冷的剑芒反射出一张张如临大敌的肃穆面孔。

剑拔弩张之势,扶摇直上。

忽而,有人动了,却是大王子带来的人马,甫一交手,楚翼心下惊异,这些人并非普通守卫,皆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背着一个人,先前又长跪两天一夜,不曾吃喝,四肢也略有僵硬,一时应付起来,倒显得吃力,反观对方身手矫健敏捷,招招直取他和背上之人,看样子竟是痛下杀手。

为了顾全无法自保的徐子煦,无疑在一定程度上他受到了牵制,眨眼间手臂平添一条血痕,尚未喘息,杀机又在眼前。

就在逼命一刻,一列队伍浩浩荡荡由远及近。

是王驾!

众人纷纷停手,跪了一大片。

天沛王上前,见得眼前景象,惊怒交加:“你一堂堂王子,竟然——竟然……成何体统!”

楚翼长身而立,淡漠道:“父王若是来让人收兵的,儿臣就先谢过了。”转身就要走。

“站住!你眼里还有孤王吗?”

愤怒的质问得到的不过是声不轻不淡的冷哼,连步伐都未停。气氛霎时紧绷。

“放肆!真以为孤王奈何不了你吗!”天沛王厉声喝斥。

楚翼顿步,说了句:“您看不惯的话,就像当年对待母妃那样对儿臣便是了。”说完,抱着昏迷的人,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你!”天沛王震怒不已,瞪着倔强冷厉的背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却是发作不得。

八个子嗣里,独独这个王儿,他从没有看透过。因为其母妃的关系,曾经想予以弥补,不料这孩子十岁时不声不响就跟随他师傅离开,十五岁那年好不容易回来却是要求带兵踏平蛮国,他因担心气安危而不同意,不曾想这孩子异常固执,竟避过他派来的眼线,私自再度离宫,音讯全无……待十七岁归来,已脱胎换骨。

因为愧疚,所以对他宽容,甚至可以说是放纵;也因为这孩子的出色,所以对他更为喜爱有加,一提到六子,心中就无比自豪,连带他的狂傲,在做父亲的眼里,也成了可爱之处。

这孩子,有着他当年的霸气、果敢与睿智,是帝王将相之才。

只是,却为何会对那个朝阳王爷,如此执着……

天沛王怒气勃发中,又有了层忧虑。该不会同二子一样吧……

楚翼疾步如飞回到王子府,叶亭轩一见他马上迎了上去:“你总算回来了!”

“人呢?”

“早已在墨竹楼侯着了。”

两人说话间,脚步一刻也没停,急匆匆直奔往墨竹楼。

整幢楼,灯火通明。内室中,热水药物均已备妥,寒邪一见徐子煦情况,神色愈发凝重,指挥楚翼将人放到床上,只留了童子,其余人全被赶了出去。

楚翼一言不发,在屋外负手定立,望着院里萧瑟冬景,面无表情。

叶亭轩站在廊道里,看着前面几步远的人,表情幽深。

“这里寒邪一时半会也出不来,你可要先去换了这身湿衣服,再吃点东西?”

楚翼仿若未闻,一径沉默。

“殿下——”

楚翼淡淡一抬手,轻声道:“让我一人静静。”

叶亭轩一愣,望着他凛然挺拔却透着孤绝的背影,忽然觉得此刻,他们的距离似乎很远,很远……

扭头望向紧闭的房门,心中一叹,无言退了开。

之前还以为只是利用,但光光利用的话,有谁会冒如此大风险?

劫狱!可是藐视王法,要杀头的重罪!

殿下此举,究竟是出于降服之心,惜才之意,还是惺惺相惜之情?叶亭轩迷惑了,也许殿下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吧……

夜色浓重,飘了大半天的雪花,到下半夜终于渐渐弱了。

房门却一直紧闭着,楚翼不言不语不动,寸步不离地守在屋外,任融化的雪水湿透了衣衫,任发丝被风雪吹拂得乱舞,随着时间的流逝,眼底越见沉痛。

终于东方露出鱼肚白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寒邪满脸疲色地半倚在门边,淡淡道:“进来吧。”说完又往内室走了。

楚翼闻言快步跟上,还未开口询问,寒邪已自动自发说明了情况。

教之前两次牢狱之灾的有惊无险,这番却天壤地别,真正是一条腿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不论其他,光浑身近百条鞭伤,三处严重烙伤就已触目惊心,又过了治疗的最佳时间,已经化脓出水,若再延误些时辰,只怕大罗神仙也难救;加之胸口骨折两处,严重脱水和饥饿导致的异常虚弱,器脏受损不轻。

楚翼静静听着,神色越趋冰寒。

寒邪不看他,径自说下去:“脸上的划伤虽然看起来恐怖,却最是不要紧,受伤时间也最短,只要处理妥当就没有后遗症,倒是双手——”

“手如何?”楚翼一震,盯着寒邪急问。

“他长时间被吊着,双手不但承受了全身重量,手腕处破皮极其厉害,又因长时间高吊造成手臂肌肉僵硬,往后一段时间内复原会很慢,甚至出现手臂无力、没有感觉等的情形,但这些都只是暂时的,最为棘手的是双掌被铁钉贯穿后造成的伤口,伤及了筋脉,情况不妙……”

“你的意思是,他的手没法完好如初?”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你究竟能不能治好?”

“我不能说肯定行,唯一能给你的保证是我会尽最大努力。”

“寒邪——”

“好了,这边目前暂时告一段落,该做的我也都做了。离他清醒还要段时间,这期间内需要注意的是反复的热症和寒症。”寒邪挥手打断他,以着不容置辩的口吻命令,“如果还想我为他疗伤,现在你就坐下,让我看看你双腿。”

楚翼一顿,终是依言坐了。

寒邪两三下撩起裤管,入目处一片可怖的红肿,红肿中又透着青紫死白,这光景,怕再晚些处理,在徐子煦的手废掉前,这双腿就先废了。

很难想象他就是凭着这么一双严重冻伤的腿,将人从天牢里一路带回来。

“太乱来了!实在是太乱来了!”寒邪摇头叹息,手下开始熟练动作,处理妥当了又转向其他伤势,“还有这手臂,本也不是很要紧的伤口,顶多流点血,死不了人,可你放着它不管,还浸了这么久雪水,是想让它溃烂得快点好和那人作伴么?”

楚翼难得安静地任人指滴奚落,视线早就瞟向内室那人所躺的方向。

“你杵在这,不给自己伤口上药,不换衣服也不吃东西,是想怎样?赎罪?”寒邪冷笑,“楚翼,认识你这么久,就属这次你最蠢!”

他奚落完了,洗洗手就推门出去。

“你去哪?”

“睡觉。”

“不行——”楚翼话语未落,他人早晃了出去,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终是闭了嘴,起身走到床边,那人脸色依然惨白一片。

在天牢里,乍然看见他时的情景,反复在脑海里浮现,从不曾设想过会以这般凄惨的模样再见……

楚翼静静坐在床头,看着昏迷中的人,沙哑低语:“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伤你的人,都将付出百倍千倍万倍的代价!”声音虽然低微,却带着不惜一切的决绝。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楚翼伸手一一轻抚过他的眉眼,裂唇,再到包满绷带的胸口,最后停留在手臂上,不敢再往下去。

记忆中修长有力的一双手,写得一手龙飞凤舞的好字,弹得一手行云流水的好琴,舞得一手飒然潇洒的好剑,如今也缠满了绷带,哪还有昔日风采?

可还能恢复昔日风采?

如若,如若这双手,真——

楚翼俯低身子,脸贴着他的,哑声道:“如果这双手废了,我赔给你。”

叶亭轩刚要进来,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一句,啥时愣在了门外,震惊得不得动弹。

这话,是什么意思?

翼他,竟是认真的……

叶亭轩静等片刻,才推门而入:“吃些东西吧。”

“放着。”

叶亭轩没再说话,多说无益,谁也勉强不了六殿下。

徐子煦接下来的情况,确如寒邪所说,反反复复的高热和寒症,人始终没有清醒的迹象,偶尔的呓语也是语意不清地叫唤着几个人名。

叶亭轩问:“影卫已经再度有了小公子的行踪,可要将人接回?”

楚翼沉默良久,方低哑道:“他没这么娇弱。”

不管何种情景下,他的希望都是那孩子远离一切是非。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三天三夜,到第四天清晨情况稳定了下来,人却还在昏迷中。

深夜,华灯高照,墨竹楼主屋内只放了盏琉璃宫灯,光线不刺眼,也不致太暗。

被褥下的人微微动了动,眼睫轻掀几下,终于缓缓张开。

“你醒了?”

耳边响起道异常低沉沙哑的声音,徐子煦转头看去,豁然唇上一热,湿暖的物体轻轻摩挲擦过,滑到脖子处,眼中映入的是一颗黑色头颅,他一愣,回过神来。

不由瞠目结舌,这人竟然——

刚要驳斥,对方先一步开了口。

“别动,我不会做什么。”楚翼在他耳边呢喃低语着,又移了回来,反复厮磨着对方的唇,“就一会,一会就好。”依稀带着丝祈求的味道。心中涌动的一腔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尽数在这一吻中宣泄,却又流露出一股疑似小心翼翼的珍惜。

徐子煦怔愣了,唇上的物体,似激烈澎湃,又似温柔缱绻。

感受到那人的压抑,他不禁沉默了。

夜无眠r

2011年4月20日夜

《谁人天下》第二部:初联手——归顺篇完结;待续第三部:共患难——约定篇。

作者有话要说:【ps:呃……那啥~突然觉着大家的反应冷淡了许多……莫不是某夜写得又退步了……默默~如果哪里大家觉得不好,希望能提出,某夜会思索,然后尽量改进~谢谢~】

☆、第二十一章波涛暗诡1

王族权贵,一朝荣华富贵,万人之上,一夕风云色变,镣铐加身。

天沛大王子争权夺势、密谋策反,证据确凿。

一道王旨,封了府邸,削了爵位,散了家仆,终生流放关外,不得进城,一旦违令,杀无赦。

“大王兄偷鸡不成摸把屎,弄得一败涂地。啧啧!真可怜啊!”深夜密林处,响起一道隐含幸灾乐祸的声音。

“对手是他的话,倒也败得不冤。”另一道圆润嗓音淡淡接口。

“说到底,还不是你略高一筹?只要暗中推波助澜,大王兄就与老六正式对上了。哈哈!这次不但除掉了一个对手,还把老六的弱点也暴了出来,更让父王对他起了不满之心,这下有意思了!”

影在暗处的人,似乎微微侧过了身,地上斑驳树影旁,依稀可见一条人影仰头望向夜空那轮明月,手中折扇有节奏地轻轻敲了胸口几下,低低笑了声:“你以为那真是他的弱点?”

“难道不是?”

只听一声低笑,却是不置可否,另辟了话题:“想要笑到最后,切记不可小觑对手啊!成大事者,真真假假,权力感情的取舍,心中自是清楚分明。也不可忘却劫狱一案,他最终不过是被禁足一个月罢了,并未有其他任何实质性的处罚。”

“嗯,雷声大雨点小么……看来父王对老六的宽待,着实不言而喻……依你之见,接下来该如何?老六这次不惜工本将那朝阳俘虏救出,是不是真能将他收为几用?这两人如果联合,恐怕不好对付,我们是不是要先一步下手?”

“按耐不住的人,自然会有行动。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的意思是继续静观其变?”

“有人甘愿身先士卒,为我们扫除障碍,坐享其成,何乐不为?”

“嗯……哈哈哈!妙!等他们互相消磨掉实力,我们正可坐收渔利、一网打尽!”

“不过,不可麻痹大意,那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要密切留意他们各方的行动,同时顺其自然,暂不用做任何牵引,以免打草惊蛇。”

“我明白。”

“还有那件事,有结果了么?”

“这……虽然一度掌握了对方的行踪,但关键时刻总受到一波人马的干扰,是以至今还——”

“哼!再派人手过去,只要擒住了他,那人就等于囊中之物笼中之鸟,我方手里筹码就多一个。”

“那我回去就下令。”

六王子府。

徐子煦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碗里,微微挑眉:“天沛过元宵节也做汤圆?”

“这是厨子遵循你们的习俗尝试着做的。”楚翼笑,“试试甜味可正好?”神态竟是久未曾见的惬意自在,眼底温和坦然,不含任何算计,那是真正放松的表情,而非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总带着优雅从容面具的六殿下。

徐子煦闻言一怔,以前也有个人这么问过他……

那是昔日还在静王府的事情了……

楚翼看着他突然的失神,微微疑惑,略一思索便明白定是自己哪里勾起了他的回忆,心中不由一沉。以前曾有一次,也是这样的情形……

再看他恍惚却瞬间柔和的神情,分明是对待最亲密的人才有的表情,一股无名火就此窜起,刚要发怒,转而又克制住了,只是神色淡了许多:“若凉了,味道可就变了。”

徐子煦一回神,没注意到对方的微妙变化,抬眼看向还在水中微微浮动摆荡的水嫩圆子,伸手去拿汤匙。

楚翼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手,不甚灵活地握住汤匙,心里莫名一抽,方才的莫名怒意瞬间烟消云散了透。

十三天下来,有神医寒邪的妙手,他复原良好,下床走动已不成问题,但依然缠着绷带的双手,却始终不能动作自如,曾几次不经意中看见他独自一人静坐,手下轻轻抚摸着佩剑剑鞘,流露出一个人时才有的迷惘,每当这时,自己心中的感觉就不可名状,几番犹豫下终究只是默默退离。

这人,有他的清傲,不容许别人的怜悯。

“为什么那时没照大王兄说的做?”楚翼喑哑问。

徐子煦一愣,顿住了舀汤圆的动作,淡淡道:“照了也是死。”

“但不照更是死。你难道不恨我么?如果当时说了,便可借刀杀人,再不然也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不都正好可以雪恨么?为何却一字也不说?说了,便不会受这么多罪……”楚翼目光灼灼盯着他,不肯放过其神态间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

徐子煦沉默良久,方道:“我不知道……”语气依稀有丝沙哑。

楚翼心中一动。

不知道,是不知道么……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比回答其他什么都更好。

徐子煦的神情很微妙,楚翼的神情也很复杂。

是真情,是试探,是迷惑,是计谋?

也许都不重要。

“膝盖,没事了么?”徐子煦问得颇有迟疑。

楚翼一震,抬眸看着他,轻轻微笑:“没事。”这一笑使他看起来温润如玉,不复棱角。

徐子煦微微一愣,却见他起身走过来,一触及对方炙热的眼神,不由一惊,嚯地站起来急速后退。

没退出两步,手腕已经被抓住了,对方温热的体温从指尖传递过来,不断缩短的距离,逐渐交融的气息,一股暧昧就此升腾弥漫。

本来那次亲见他的春宫,徐子煦心中已略为放心,但醒来时的那一吻却又让他深感异样,到得现在再见这人的炽热,如何不警钟大响?

“你——”

“是你先挑逗我的……”楚翼靠近他耳边,以唇轻轻摩挲着耳廓,呢喃低语。

“你哪只眼睛看见、又哪只耳朵听见我……我……那个你了?”徐子煦脸一黑,那两个字在舌尖上绕了几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侧过头摆脱耳际的瘙痒,伸手横挡在两人中间,阻止他进一步靠近。

楚翼不依不饶贴近他,左手轻放在自己胸口,喑哑道:“这里……”

“莫再胡言乱语。放手!”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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