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心肠又蠢蠢欲动,她说:“本朝公主下嫁驸马,总要这驸马要么是当世一流人品,要么是在边疆建立武功,要么是,”说着看了段镝之一眼,段镝之笑道:“要么是什么?”“嗯…要么按本朝皇子纳妃来说,总要出身、品德、姿色样样皆好的。你看你,倒是符合哪一点了?”段镝之笑容不减,这时候那点说笑的本事又回来了:“是是是,我一个格也够不上。还请陛下赐我个机会,让我边疆去一刀一枪建尺寸之功;再劫掠蛮族,想办法凑点聘礼来。”曾静昭笑着站起来,仗着周围没人,走过去搂着段镝之道:“这种事,你让德昭给你派去。我在位时,元化年间,你想都别想离开我。”
她当然还能记得段镝之也伸出手搂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好,我不离开你。那声音,清晰得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以前总觉得说一辈子太遥远了,现在忽然不觉得了,甚至感觉不到变数的可能。
第11章十一
元化六年,曾静昭终于把朝臣们打造成了铁板一块。她感觉他们终于成为向皇家效忠的一个整体,一齐向外发力,一齐管理天下。她能在朝堂上听到她想要听到的有益的争论,这样的争论能够真的解决问题。往日曾经让许多人失去生命的关于她或者新政的非议已经烟消云散。在她看来,在朝廷的表象上,她的新政实行效果非常好。她已能想象天下万民分到了多少田亩和牛羊,多少人有了自己的治生产业,官府登记在册的徭役劳力又多了多少,未来,他们曾家的江山会更加强大。
她依然按时听段镝之汇报狴犴校事府的监视报告,为了不让这群虎豹闲着,她继续安排他们去监视朝臣,甚至最好再把爪牙伸展到江湖上去,看看那些任侠的豪强,是否还在秘密做着什么事情。她相信他们永不安分。她相信她需要永远的监视着他们。只要有利益,任何人都会叛变。她已经收买了普通百姓的民心,但她不认为自己还有机会和利益可以用来收买豪绅们。曾静昭的想法很简单:若没有皇家和朝廷的努力,这些为富不仁的东西怎么可能富得起来、富得下去?为此他们就应该感恩戴德,不应该再向她要求什么不该要得东西。她相信再过几年这些人学乖了,再想控制他们让他们听从皇帝的权威,就更加容易了。
她要构建的天下,留给德昭的天下,是一个可以轻易由皇帝完全掌握的天下。
监视的结果正如所料,如今众人畏惧皇帝,都谨小慎微的做人。但她对豪绅还是不很满意,又无处下手,遂只能放任自流。偏这个时候,梁烈在秋收之前向她提示,要重视弥合和豪绅的关系,百姓与豪绅,毁坏了与任何一方的关系都是不行的,要注意平衡。甚至言之凿凿的讲起帝王之术就是平衡诸般关系,言语中似有劝她不要再使用狴犴校事府的意思。曾静昭未置可否,想了一阵,开始觉得梁烈固然是肱股之臣正直之辈,说到底还是和豪绅们是一类人,遂不打算理会他的进言。
她要构筑的这个天下,谁也不能阻止。她自己这样以为,段镝之也这样说。这样想的此时此刻,她又开始思念段镝之。即便对方只是在她自己府上办公,即便对方今早才从自己寝宫出去,即便早上她醒来时看见段镝之的睡颜一度不忍心将她叫醒、反倒搂着对方再睡了一会儿,她还是想。她知道不能,但她几乎想段镝之坐在自己身边陪自己看奏章。但要真那样,大概她就没法看了。
好想叫她做自己的佞宠就够了,陪着自己就够了。可也知道她是终归要被放出去的猛禽,不是笼子里花俏的黄鹂鸟。为此甚至生出雄心壮志来,好比那想一统天下之后归隐山林去声色犬马的君王。她要收天下之兵,踏平世间的所有阻碍,以扫平一切的霸道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只为了和段镝之到没有纷扰的地方隐居。
这样想着,她面带甜蜜笑容的在奏章上笔走龙蛇写下自己同意并且要求尽快上报对新政不满和改正的报告的要求。
与此同时段镝之的府上,她略带疑惑的看着面前的红绫女。“我以为你秋冬不会来。”“怎么?还不许我来参观你们中原衣冠?”“不是嘛,我是怕你觉得太冷。”“我们那山里又何尝不冷。”“打算住多久,我给你腾间好屋子。都不满意的话睡我的床。”“我睡你的,你又睡到哪里去?”段镝之不答,红绫女瞧见她脸红,心里霎时不是滋味,又不能明说,更没法闹脾气。眼神低下去,又瞧见她微微一笑,啊,那笑容真好看,甚至还带着一种娇羞。
都是她的,不是我的。
红绫女深吸一口气道:“我说你难道都要住到你那公主皇帝宫里去了?”“那自不会。”段镝之有些脸红,“我们都有要忙的事情啊。有时候我也需要在这边呆着。”红绫女却没多问,又是一阵沉默。红绫女百感交集,段镝之羞怯尴尬,四下竟是鸦雀无声。末了还是红绫女开口道:“那也好。难得冬天来一次,想和你喝喝酒吃吃肉。”段镝之笑笑,“你若是想,我们一道进宫去也好。”红绫女一笑:“只怕我们边陲蛮夷,学不来那诸般礼数。”段镝之哈哈大笑,“是啊,礼数最烦人。”
段镝之倒是很配合的时常乖乖回家和红绫女喝酒吃饭。曾静昭劝她说少喝酒,万一喝多了惹得旧伤复发怎么办。她自笑道:“你放心,她带来的都是药酒。”曾静昭也笑了,眼神在段镝之身上流转一番,道:“说起来,这么多年了,我也未曾好好感谢过她。你今日去不妨带话说,请她有空到宫中赴宴。就我们三人。”“好好,那你今夜也不要批阅折子到太晚,早些休息。”曾静昭温驯的“嗯”一声,段镝之回应她一个微笑,转身离去。一早打发人订了三只羊到家里去,自己请客,顺带慰劳下属。
红绫女对是否去宫中赴宴不置可否,当晚只顾着劝段镝之喝她带来的药酒,总想给她在冬天之前补起来免得她冬日旧伤复发疼痛。段镝之知她好意,自然大吃大喝。红绫女见状心中酸涩倒也去了些,毕竟她们相爱,自己又能怎么办?假如她能夺走了段镝之,哪有今天?也许不是错的时间,分明是错的不能再错的人—叫你深深爱着,却永远不能得到。
“我一路过来,倒是听见很多人说你那公主皇帝的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新政。”“哦,说什么了?”“你不知道?”段镝之摇头,嘴里塞着一块肉,手里端着酒,“说哪里哪里不好,哪里哪里很好。有的人骂的狠咧,有的人大概是喜欢的就骂回去。”“哦,都是百姓吗?”“难不成还能是我们百姓?你那公主皇帝的皇政又没有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