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笑道:“给你点碗解酒的茶?”
坐下来,浓浓的点两碗驱寒的蜜糖姜茶,再配几色解酒果子。御街正对宣德门外,此时熙熙攘攘的全是游人。绞缚山棚,歌舞百戏,走马灯般流水过路。纸糊的百戏人物招摇过市,风一吹动,宛若飞仙。更有吞铁剑的、变戏法的、唱杂剧的、斗虫蚁的、说书的、鼓笛的、踢球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潘小园在人群中似乎还瞄见了孙雪娥,举着两三串各色小吃,两只手上挂满了买来的小玩意儿。刚要招呼,人群一挤,便看不见了。
她看热闹。武松看她。武松是不太喜欢热闹的,但见那热闹当中,她头顶覆了一层薄薄的雪,白沙一般的嵌在乌黑的发里,她兴奋地拍手笑闹,那白沙便抖抖的落在她肩上,勾出柔媚的轮廓,却也显得她在人群中格外的孤零零。
他倒是带了个斗笠,递给她,示意她扣上。女人不像男人那样筋强骨健,就怕她万一凉出病来受罪。
潘小园漫不经心接过了。斗笠盖住大半个脑袋,看东西便看的不是太清楚。想掀掉吧,又不太好拂他的意思。正犹豫的当儿,珠翠叮当,却是艳丽的女郎款款走过,几个人好像是一个打赌赌输了的,你推我挤,嘻嘻笑着,最后推出一个人来,袅袅婷婷往武松身前一站:“不若官人的茶钱,便让奴来结了?”
元宵之夜,大胆有理,勾搭无罪。况且旁边的小娘子戴上斗笠,存在感陡降,又故意坏心的不理他,倒像是武松一个人坐在茶摊上看街景了。
他一仰头,粉面朱唇好女儿颜色,轻纱缓裙,就是香袋熏的有点浓。
再看旁边,斗笠下面露出一双眼,兴致勃勃看他怎么应对呢。
这阵仗也不是不能应付。朝几位女郎腼腆笑笑,指指旁边的大斗笠:“多谢好意,只是不巧,这位刚帮我结了。”
几个女郎掩着嘴,知情识趣地吃吃而笑,其中一个,香喷喷的袖子甩在他头上,然后转身婀娜离去了,欢声笑语如同地下的乱琼碎玉,一路迤逦洒落。
潘小园又是害羞,又是欢喜,低声斥一句:“我可没答应请客!”
武松大笑,袖子里掏出钱来结了账。早就备好零钱了,这次不能再白吃她的。
看她,又问:“你怎么不生气呢?”
生什么气,气他没有横眉冷对那几朵花儿吗?
她没心没肺的笑:“人家瞧上你,说明你好。要是人人见着你都躲,我还不如跟个木桩子上街呢。”
倒不是她“贤惠”。知道他脾性,无论如何都不会被这么轻易勾走,这才毫无顾虑地信任。
武松却若有所思。发现“真理”了。她果然觉得有面子!
但他心底不理解。对她潘六娘,巴不得是个男人见着她都躲呢。
忽然街道上哄哄嚷嚷的喧哗:“快去宣德楼底下看白象!外国进贡来的白象!”
到处都有惊喜,消息的传播,全靠一双耳朵一张嘴。人群立刻如同流动的芦苇荡,拥着往宣德楼去了。
潘小园叫道:“白象!”
这辈子……不,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
赶紧拉着武松去看热闹。斗笠差点被挤掉,只好摘了。视线穿过人丛的一个个脑袋,隐约看到一朵白色的象耳朵,装饰着花团锦簇的异域风情,正小幅度的呼扇呢。
新奇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