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抱着王霁月哭,只觉得再抱这一次,就好像过完今晚就会死去。毋宁说情愿过完今晚就死去。
然而醒来依旧是这个人世,生活依然会过下去。
于是她疲倦的起身洗漱,看见镜子中自己红肿的眼睛,好像另外一个人。那就就此成为另外一个人吧,与之前都不同的想的更明白的一个姜希婕。越是红肿,越是只能将眼睛睁开一个缝隙,姜希婕努力往窗外看看,才发现不是她眼睛太肿,而是天色暗了,真的要下雨了。于是她抓起雨伞往外快步走去。
托要下雨的福,往馥赉堂狂奔的女生们没有谁关注她红肿的眼睛。记得王霁月在思晏堂那边,眼看乌云蠢蠢欲动,姜希婕拔腿狂奔。跑的快了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冲出胸腔,然而即便心脏已经在满负荷运转,她还是觉得双腿开始酸,还是接不上气,可她还想更快一点,越快越好,赶快见到王霁月,即使见到她也会觉得哀伤,可是还是要见。
她嫌弃自己跑得慢,但在王霁月眼中,她几乎是飞过来的。王霁月刚下课,还在教室里和同学聊天,忽然心里涌起莫名感觉,觉得姜希婕会马上出现,就想能感受到她的气息一样。然后王霁月下意识的往窗外看了一眼,就看见跑得飞快的姜希婕。
跑这么快,不参加女子田径队简直可惜了。
王霁月连忙告别同学,跑下楼去。刚刚好把正在减速的姜希婕捞进自己怀里。
“跑这么急干什么。”王霁月柔声安抚她,还怕她昨夜激荡的情绪未散,做出什么别的出格事情来。姜希婕被这么一抱,半晌呆滞无话,只是静静看了看王霁月的脸。那目光有些哀怨,王霁月只觉得她的眼角又要落下泪来。这眼睛肿的,回去还是要敷一下才行了。真是不省心的家伙啊。
“给,伞。要下雨了,我来接你的。”
自那之后,王霁月虽然不时询问起到底那晚是什么刺激的姜希婕,也曾旁敲侧击的道歉过,可是姜希婕始终只是微笑着否认,抗拒,叫她不必如此。而且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成天都撺掇王霁月和她这里那里吃喝玩乐去—这周末做完公社的义工,就直接去大光明电影院看电影;下周又去霞飞路的哪家哪家西餐厅吃饭:总之安分不下来。分明是大哭了一场,简直一下子掉完了林黛玉半生的眼泪,为何就立刻变成一个整日寻欢作乐的人?有时王霁月不乐意,便好言推拒,心里还挂着几分担惊受怕—害怕这下又把姜希婕给惹了—可姜希婕也只是温顺的从了她,随她安排什么。甚至有时王霁月有意推了所有的事,回家呆着,就不见姜希婕,她也是微笑着答应,一点异议没有。
王霁月的确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不过与其担心这个,她现在更像担心一件旁的事。十五岁的王婵月跟叔叔吵着闹着要到上海来,也要读教会学校,也要上上海的大学,不乐意留在广州,更不乐意回苏州老家,除了上海,她哪儿也不去。王建勋的大儿子浩修已经是闻名上海五毒俱全的花花公子,他断不愿意让宝贝女儿到上海来被大哥哥给带坏了;可次子浩宁又不愿意来,且已经跑到北平去了:于是他拍了一封电报,把这件事交给了王霁月。
十五岁的小祖宗。王霁月又只好拉下脸去找杨锡珍,准备秋天的时候把王婵月给塞进去。本来这家里就是几个女人的战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