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慈爱地看着徒弟:
“浮生啊,这么多年来,师尊一直都把你视如己出。”
姜狸对徒弟发动了攻击:视如己出。
果然,徒弟那轻轻敲着茶杯的玉白手指停顿了片刻。
姜狸觉得自己应该敲打到位了,转头开始喝茶、看比赛,神态安详平和得像是即将入土为安的老奶奶。
观赛过程中,姜狸还要时不时指指点点一番,开口“哎呀老了老了”,闭口“你们年轻人”。
是的,姜狸觉得老母亲的辈分还不够高,她直接一举抬到了老奶奶的辈分。
——小虎崽就乖乖当个孙子吧。
突然,徒弟微微一笑,重复道:
“视如己出?”
姜狸感觉到后背嗖地窜上一股寒气。
在徒弟那种危险至极的目光当中,狸奶奶开始坐立不安:
“哎呀,师尊年纪大了,坐一会儿就开始腰疼了。”
“不行了,要退场了。”
玉浮生盯着她。
姜狸是个并不喜欢改变的人,她在试图维持现状、把一切拖回应有的、她能够感觉到安全感的舒适区,最好什么都不要发生、什么都不要改变。
——已经发生过的也最好永远不要被揭露。
而玉浮生用行动告诉了她:想都不要想。
在狸奶奶站起来的下一秒,一只玉白修长的大手就搭住了她的肩。
轻轻地将她按回了座位上。
徒弟露出了那种二十四孝好徒儿的表情,微微俯身,体贴地问道:“师尊腰痛?”
她想要继续“师慈徒孝”,他倒不介意顺她的意。
姜狸浑身一个激灵。
因为徒弟的大手来到了姜狸的身后。
——穿过厚厚的大氅、扶住了她的腰。
二十四孝好徒儿的身高一米九几,压迫感是很强的。那只大手能够很轻易地掌住她的腰,他微微扶住了她,于是那种触感就清晰地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传递了过来。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徒弟区别于常人的体温,甚至他练剑时留下的薄茧隔着布料摩挲的触感。
姜狸不安地动了动,耳朵开始发热。
刚刚想要说点什么,徒弟已经先开口了,徒弟说他看过一本名叫《疏筋通脉》的医书。
如今师尊年纪大了,腰疼,有事弟子服其劳,都是他应该做的。
狸奶奶连忙说不不不不了,她怎么好意思麻烦小徒儿呢?
徒弟说:那怎么行呢?师尊腰痛,他于心不忍。
他的动作很规矩,是真的按照医术来。
但他只是轻轻摩挲了一下,那种奇怪的触感就从腰直蹿天灵盖。
徒弟微笑道:“师尊,放松点,下面还有人看着呢。”
姜狸:“……”
姜狸更加坐立难安了,既要“享受”徒儿的“服侍”,又要时不时不安地扫一眼下方的人。其实他们的位置很偏,他俯下身和师尊说话,其他人都以为他们在交谈,冬天的大氅又很宽大,没人会注意到座位后的动静。
他的手骨节分明,用指关节揉捏的时候,不紧不慢,还会十分孝顺地询问师尊揉捏得舒不舒服,这个力度够不够?
姜狸的脸和耳朵都红得快要滴血,但她在装慈爱,还必须回答徒弟。
被小辈揉揉腰捶捶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但是在她的心里,徒弟已经不是小辈了,她再也没办法回到过去,把他当做小孩去漠视了。
可是姜狸还在嘴硬,还在不愿意承认。
突然,徒弟问:
“师尊,你不是说将我视如己出么?”
“徒儿有个疑问。”
姜狸装出不介意的样子,慈爱道:“徒儿啊,什么事呀?”
二十四孝好徒弟碧绿色的眸子眯起,扫过她快要端不稳的茶杯,毕恭毕敬道:
“那,昨天晚上,您那么生气,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姜狸心里有鬼。她先误会徒弟想着她做不轨之事,这件事本来就有点难以启齿,本以为昨天那个乌龙过去了就过去了,谁知道徒弟竟然知道了!
他竟然还揭穿了!还要和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