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衣怔怔出神,一下也忘了掉泪珠子,只顾得上看流民们挨个在等待中喝上一碗黏糊糊的杂粮粥。他们为能够活命感到高兴,而这份无数人的喜悦竟也是她花钱买来的?
这么算,这钱似乎花得值得。毕竟人命是不能用价值衡量的。
莲衣来了干劲,她担心糊锅,拿起大马勺帮着在几口大锅之间游走,不停上手搅动。
“都慢点,不要抢!”也有那饿急了的,这就到了官兵出力的时候,真要饿急了挤上来,也得拖下去排队,否则个个都上来插队,那还不乱套了。
流民们也不知听谁说的,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了施粥的是灶台后边那个掌大勺的姑娘,有的上前来还要感激涕零地谢她,领着孩子跪下磕头。
莲衣吓坏了,“你快起来!我可受不起这个!”
那大婶却说:“没什么受不起的!这孩子的命都是您给的。”
莲衣一听,忽然觉得这一千八百两就该是这么花的,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如此感恩戴德过。
远处山坡上,几匹马从卫所那边赶来,不想惊动什么人,只远远眺望这间临时搭起来的粥铺。
那陶副将为人傲气也深感佩服,乜目道:“这么多流民,在城里时都分散着还不觉得惊心。最后竟是一个小女子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
说完看向身侧慕容澄,不知道他为何一言不发,只好又道:“世子,如此一来计划不变,明日你还是按照原定线路走官道向西。”
慕容澄始终望着粥铺底下某个忙碌的身影,轻叹一口气,有些哽塞道:“我有些挂记北平的局势,待我启程之后,还望陶副将能督促官府今早筹措粮食,别再节外生枝了。”
陶副将虽说对他这番话感到意料之外,但还是答应下来,“你不说我也会的,你只带走二十车,剩下十车不还是要我们盯着。”他顿了顿,“你说她哪来的这么多银子?近两千两的白银,就这么全煮进锅里分给了素不相识的流民,她可真不简单。”
不简单吗?他倒觉得她是想得太简单,一拍脑袋才做得了这个决定,但凡再多思索三个弹指的功夫,她都不至于这么冲动。
一千八百两,她全都跟高家换成了粮食,如此一来高家开心,官府开心,流民开心,他这个押送粮草的倒霉蛋开心,唯独她,该一个人偷偷抹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