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彦玉问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一个留着山羊须的中年男人道:“骆公,此次与胡商交接之事你从头跟到了尾,你可知,明早的交易会有多少胡商来?”
交易、胡商,乔彦玉用词很谨慎,他将他们乔氏在此的事情定性为商贸交易,而不是带着其他目的来的。
这个叫骆公的人意会到了乔彦玉的意思,恭敬道:“家主给的消息是会有百人商队来与公子交易,这百人商队无需车马随行,咱们的车马可以一并交易给他们......”
夏川萂诧异道:“只有百人?据我所知,今晚来袭击的胡人足有千人之数。”
骆公面色惶恐道:“这,这,这老朽就不知道了,咱们定的,千真万确只有百人之数......”
大掌柜来到夏川萂身边,小声跟她道:“乔氏的货车我看过了,一只百人商队押送绰绰有余。”
夏川萂看了乔彦玉一眼,道:“这只是带入客店让你看到的货物,说不定还有其他货物囤积在别处......”
要是她,她就会这么做,狡兔三窟,她从不小看任何一个在外打拼的人。
大掌柜顿时看乔彦玉的眼神就变了,刚才的因为乔彦玉的配合所生的好感顿时消失不见,看着乔彦玉的眼神重新警戒起来。
并没有听到夏川萂说的什么话的乔彦玉:......
夏川萂对大掌柜,也是对其他人道:“我是相信乔公子没有歹心的,而且,胡人是在夜里犯边,定是这些胡人狼子野心,欺骗了乔公子,想寻着乔公子带着大宗货物在榆县的时机,趁夜袭击榆县,打着连带着乔公子一起在榆县烧杀抢掠一番的主意,我相信,乔公子定也是受害者,所以,大掌柜,儿郎们,咱们现在不是猜疑的时候,先击退胡人要紧。”
乔彦玉对夏川萂礼道:“夏女君所言甚是,如果有我乔某帮忙的地方,诸位尽管提出来,我乔某定会竭尽所能,帮榆县百姓击退胡人!”
他这话铿锵有声,倒是重新获得了在场警戒之人的好感。
夏川萂跟乔彦玉小声建议道:“不如将你们此行商队所有头目都叫出来大家一起认一认人?”
乔彦玉秒懂,如果有奸细,定也是在这些头目当中,因为作为头目上下活动才会更方便。
乔彦玉让骆公去叫人,显然十分信任他。
夏川萂看了那个骆公的背影一眼,对大掌柜使了个眼色,大掌柜若无其事的去吩咐人加强警戒,顺便派人去监视那个骆公。
骆公很快就将人都叫来,足足有十三个商队头目,他们都面色惊疑不定的站在乔彦玉面前,接受众人的审视。
乔彦玉指着一个小头目道:“你,站出来,我怎么没瞧见过你?”
乔彦玉话未说完,他的颈间就多了一把匕首,手持匕首的人正是跟在骆公身边的一个不起眼的护卫。
场面顿时骚乱起来,纷纷远离了乔彦玉。
被乔彦玉指着的那个人对所有人道:“刀剑不长眼,我等手上的可是乔氏独苗,诸位想要动手的话,可要小心了。”
第190章 第 190 章
被挟持的乔彦玉有一瞬间的慌乱, 但他很快就稳住了,喝问那个被他指出来的人道:“你们是什么人,混在我乔氏商队是意欲何为?”
这个人朝乔彦玉一礼, 歉然道:“乔公子, 我等只是来与乔氏做生意的胡商, 无意冒犯您, 得罪之处,还望您海涵。”
夏川萂问道:“若你们只是做生意的胡商, 咱们在商言商,何不放开乔公子,大家坐下来好好商谈一番岂不是好?”
谁知, 这人竟是对夏川萂笑了, 他十分恭敬的对着夏川萂行了一个胡人接待贵客的礼节,笑道:“想必,您就是郭氏女君吧?”
夏川萂:“......我姓夏。”
这个胡人却是叹道:“但您身边跟随的, 大多都是郭氏之人,他们身形高大,骁勇善战,从贵国太/祖时起,就是我胡人之劲敌,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 就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打第一眼见到追随在您身边那位身材高大的护卫时起, 我就猜测, 这定是郭氏的一位小将,而且, 我猜,也是您提醒榆县的县令连夜警戒吧?
您这样聪明机敏,反应迅速,在榆县还有这样的威望,还能有郭氏子追随左右,您还说不是郭氏女君?
那位小将呢?今晚没见到他的身影,女君是不是派他去搬救兵去了?”
他遗憾道:“原本,我等打算是平静的和乔氏交接完就离开的,但女君身边的郭氏子去搬救兵,为了不多生枝节,我等临时决定尽快离开,还望女君放行。您放心,乔氏公子咱们只是借用一下,等到了平安地界,咱们定会将他放回的。”
夏川萂冷笑道:“你们千多骑兵连夜侵扰我汉人城镇,就是你所说的‘平静交接’?你们若真是打着友好的主意来与乔氏做交易,那就按照计划明早接头交易就行了,今晚之事,你欲作何解释?明明狼子野心,却狡言修饰,果然狡猾!”
这个被夏川萂说的顿了一下,还是坚持道:“戈壁沙匪横行,若想带着大宗货物穿过戈壁,人少了不行,不管女君信与不信,今夜所来族人并无侵扰之心,我等只是入夜后赶到此处,想要修整一晚,等第二日与乔氏做交接的,谁知竟是和女君连夜安排的人打了起来,实非我等所愿。”
话里话外的,竟将错处归结于夏川萂太“多事”了,要是没有夏川萂多此一举,今夜根本不会发生战事。
真他娘的放屁!!
大掌柜他们看着这个说话之人的眼神恨不能生撕了他。
夏川萂长长“哦”了一声,道:“先生人在榆县城内,竟能知道城外三十里之外之事,看来先生不仅有千里眼,还有顺风耳,更生就了一颗可断未来之事的七窍玲珑心,非此,不能解释先生之神异之处。”
这话有趣,这个被夏川萂叫做先生的人面色一红,被挟持的乔彦玉无奈的看了夏川萂一眼,提醒她他人还在人家手里呢,不要惹怒了人家,万一这人恼羞成怒,将气都撒在他身上怎么办?
这人也知道,论口才他是比不上汉人的,但他也实在是不想再继续耽搁下去,原本他是想隐藏在乔氏商队中渡过此夜再找机会脱身的,但夏川萂太厉害了,处处都打在他们七寸之上,他只能铤而走险,先一步劫持了乔氏公子,能带着货物脱身最好,就是不能,他也能借着乔氏公子脱身。
这人遗憾想道,若是没有这位夏女君突然到来,若是她身边的那个护卫不是郭氏子,今晚他们定能大获全胜,带着抢夺来的所有货物回到部族,他们部族定能顺利熬过这个冬天。
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才和乔氏搭上,说动乔氏带着大宗货物来和他们交易的,这几个月来功夫临到最后一刻全都功亏一篑,怎么能让他不着恼?
但现在不是恼怒的时候,先脱身才是要紧事。
至于下牙坡那边的族人,他们能攻过来最好,攻不过来自会想法子退去。
这人对所有人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诸位还是快点与我等备好快马,我等也好快点出城,才好将乔氏公子给放回来。”
大掌柜挥挥手,让人按他说的去备马。
骆公哭天喊地道:“不能备马,不能放他们走啊......”又给夏川萂作揖,哭道:“女君,快救救我们公子啊,我们公子对女君何等殷勤备至,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才徇将他推到一边,喝问道:“你什么意思?你们乔氏眼瞎耳聋被人欺骗,乔氏公子一个照面就被人劫持了,你们自己不去想办法救人,反倒现在在这里装可怜,干我们女君什么事,你们又想要我们女君要如何救人?”
骆公哭声更大了,哭道:“公子啊,老奴无用啊,不仅被歹人蒙骗,还护不住您,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奴回去如何要跟家主交代呢,倒不如一起死在这里,倒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