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也还是那座山,梁也还是那道梁,车也还是那辆车,人也还是那些人。
但日子已不是那个日子,而是新的一天。
日头挂在西边的山顶,还在一点点慢慢的向下滑动。
两辆越野车盘旋而上,已经开始直行,奔向前方那个山脊间的缺口。
许建军转过头,“嗤笑”一声:“吃一回豆不嫌腥,还要再吃一回,你图什么呀?”
“当然是找人了。”后座传出男声。
“这么多警察是干什么的?找人还用你?老实的坐你办公室,等着我们汇报,不比什么都强?就你能?”许建军抱怨道,“这倒好,连个人毛也没找见,把我这刚彻底洗过的车又弄成个红疙瘩。”
那个男声“嘿嘿”一笑:“红疙瘩正常呀,我的鞋和衣服都成红的了,说明这里的矿石含铁量高,开发价值大。”停了一下,他又语气一缓,“哎,你说那么多家属等着,人家又说的那么坦诚,不跟着人家来,也说不过去呀。当时你们局长也在旁边,他也听见了,也同意让人家来。”
“我早听局长说了。他是同意人家来,可没让你来呀。是你跟领导讲了一大堆理由,什么人家就跟你熟,你跟着来有利于人家情绪稳定。听你这话,就跟我们警察都是废物似的。要是你实在觉着自己破案有一套,干脆到公安局得了,腾出那个位置,也让别人过过官瘾。”许建军继续奚落着,“又要来,还又没个胆儿,让那么几个破玩意就吓了个半死,充什么能耐人?”
男声骂了起来:“他娘的,谁知道哪个缺德玩意,麻袋里装什么不好,偏偏装上衣服模特,又放到那个废洞里,还正好就四个。当时手电包着布,照的不亮,四周又阴森森的,你要自个赶上,也得吓一跳。”
许建军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别找理由。我可告诉你,昨天已经折腾了大半夜,今个再弄上一回,再没有下一回。你该坐你办公室还去坐,我们该找人还找。”
男声提出了新要求:“昨天主要是你不同意下井,你今儿就跟矿上说,让我们下井看看,没准在哪个……”
许建军哭笑不得:“下井?地上倒放不下你了,还真把自己当根大葱。你以为闹的玩,小孩儿捉迷藏呢?那要是赶上塌方、漏水,或是让人故意把你领丢了,也或者矿灯一下没了电,你想上都上不来,想坐井观天当个癞蛤蟆都不成。”
“扑哧”,后座有人笑了便宜。
“笑什么笑?小张我可警告你,昨天让他单独行动已经是有错再先,要是今天再出什么妖娥子,要是不把他看紧了,我拿你是问。”许建军手指后座,“你还笑?以为我是闹着玩?我可告诉你,候头儿已经给我下了通牒,要是让这两头蒜发生什么意外,立即把我一搂到底。我在被搂倒之前,先让你脱了这身衣服,滚蛋回家。还有,要真是那样的话,候头儿乌纱帽也不保了,女领导可是专门给他下了死命令的。”
后座响起“嘿嘿”一笑:“哎呀,我咋就没女领导这么眷顾?要是……”
“闭嘴,有情况。”喝斥一声,许建军转回头去,看着前方。
后座二人赶紧缩起脖子,大哈着腰,尽量隐在车座后。
此时,山脊间的缺口处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人。
高、矮二人望见警车,不由的一皱眉。但随即眉头舒展,脸上挤满笑容,冲着警车哈腰招手。
在许建军示意下,警车慢了下来。
车窗摇下一条窄缝,许建军冲着车外:“老高、老狄,亲自到这迎接,太客气了。”
“许队长,还到我们那?”低个老狄问着。
“不吃不喝你们的,看你小气那样。那我不去了。”许建军斥着。
高个老高做着解释:“昨天你们已经查过了,他也就是随便一说,许队长别生气。”
“看你俩那样,叫我去也懒的去,不去了,去前边。”许建军说话间,汽车从高、矮二人身旁经过。
穿过山脊间缺口,越野车直行向前。在经过昨天的院落时,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前行着。
此时许建军已经关好车窗,又转头道:“看见没?让你昨天那么一弄,矿上看见我都讨厌,要是连着几天的话,我非得让你搞的臭遍整个矿区。
“警察不能和企业走的太近,尤其刑警更是如此,这正符合廉政要求。”后座又响起了风凉话。
“我懒的理你。”许建军转回身子,看着前方。
颠颠簸簸行进了有二十分钟,爬上一个小坡,前方又出现了院落和平房。汽车缓缓下坡,向着前方驶去。
此时,日头已经彻底跌到了山后,天地间暗了下来。
离着院落还有一段,两个人从院里走了出来。
许建军微微侧身,低声道:“有人了。我告诉你,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院里出来的两人,一白一黑,一个像欧洲人,一个像非洲人。二人一楞之后,向着警车频频招手。
两辆越野车停下,一共下去六名警察,还有两条警犬。
白、黑二人上前,冲着许建军哈腰、谄笑:“许队长又来啦?”
许建军脸一沉:“怎么,不欢迎?老白、老赫,这不好吧?是不是心里有鬼?”
在自己黑脸上拍了一下,老赫龇着白牙:“你看我这臭嘴不会说话。许队长能够来到我们这小山沟,欢迎还来不及呢。里边请,里边请!”
“这还差不多。”许建军哼了一声,然后直接道:“九点准时开会,点名。”
老白龇着大黄牙:“又清点呀,不是说人在老高、老狄那吗?”
“我还说在你这呢,少费话,参加人员还是老规矩。”许建军黑起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