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明生向乡长讲说“好消息”的时候,在书记办公室里,周良正在汇报与李、秦二人有关的内容:“书记,老秦又去了那间屋子,几乎成了早请安、晚问候了。跟他同事了好几年,还没见过他对哪个领导如此尊重的,尊重的都出了格。”
“下属尊重上司天经地义,难道不应该吗?”赵强看似很随意。
对方语气和缓,但听在周良耳中,却不由一怔,赶忙道:“书记说的是,下属必须要忠诚于自己的上司,真心把上司当做师长、领导、长辈一样尊敬。书记,我老周这辈子就认准您了,您是值得我永远追随的唯一上司。”
“该有的尊重有了就可以,也不必太过。”赵强脸上挂着微笑。
周良心中一松,继续道:“我对书记的尊敬那是发自内心,您的人格魅力、领导艺术值得我永远学习和膜拜,我们这种关系是经过数年积累,是经得起历史考验的。可秦明生才与李晓禾接触了几天,竟然执起了弟子礼,这根本不是尊重,而是投机,两人是利益结合、各取所需。现在秦明生权利范围继续扩大,李晓禾也趁机豢养了打手,这才是他们结合的根本原因所在。”
赵强摆了摆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无需强求,也没必要过度解读。”
“书记,您的胸怀实在令人钦佩,如果每个人都像您这样,那全乡工作一定会更加和谐,也会突飞猛进。”停了一下,周良转换了语气,“可是,别人却不这样想,相反还会设置障碍,制造摩擦。来了才一个月,不想着如何处理棘手问题,不想着如何谋划政府工作布局,却急着拉帮结派,这人和人的差距也太大了。”
“老周,不要太敏感,不要讲不利于团结的话。”赵强语气很是严肃。
周良面现尴尬:“书记,我,我这不是……不是我太敏感,而是他的做法太露骨了。以前的时候,也有人搞小圈子,总想脱离党委领导,另搞一套。好不容易因为人员调离,这种情形暂时缓解,可他竟然来了个‘更’字。乡政府副职一共才四人,他这一下就拉拢了两个,随之下面的股级人员也就站了队。照他这样的进度,用不了多久,就会实力大增。别的我不敢说,但我敢肯定,他绝不会罢手,而会继续这么做下去,以壮大自己的实力,直至另搞一套与党委分庭抗礼,甚至……”
“老周,不要说了。”赵强皱着眉头,厉声道,“你回去工作吧。”
“好的。”周良答应一声,向门口退去。
刚一出屋,周良脸上尴尬之色便尽数退去,继而嘴角挂上一抹笑意。他知道,赵强虽然看似在训斥自己,但其实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意识到了李晓禾的危险。
勿需提醒,其实自得知李晓禾即将赴任双胜乡时,赵强便早意识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赵强知道,把李晓禾发配双胜乡,分明是乔成的打击报复,是明着欺负人。本来自己和乔、李二人都没有什么利害,关系既不好也不坏,自己也没必要掺和他们之间的矛盾。但因为李晓禾要和自己共事,就不可避免的要被卷进去,打压李晓禾与否,势必要成为乔成是否给自己穿小鞋的衡量指标。可自己有必要参与其中吗?有必要去巴结乔成那个既得利益者吗?李晓禾难道真的毫无助力与背景,那么宋大律师出现又是怎么回事?
无论是否参与那二人的破事,自己与李晓禾的矛盾也不可避免,这是由党委与政府的权利分配决定的,几乎谁都不可免俗。而李晓禾现在却是个破落户,很像是“光脚的”,自己好歹还算“穿鞋的”,有必要与其捉对厮杀吗?可李晓禾要是真的想反客为主,自己又怎么能不应对呢?
忽然,赵强又想到了周良的表现。按说周良与乔成、李晓禾都没什么联系,可最近这个老周怎么如此上心倒李呢?难道真像他说的那么单纯?可能吗?
看似相对简单的党、政合作与竞争,却因为有县长那层关系,又因为周良等人的掺和,变得复杂了好多。自己该怎么办呢?赵强思虑良久,决定还是要谨慎,不得不谨慎。
……
秦明生已经离去,但李晓禾思绪还停留在对方说的那件事上。
现在案子毫无进展,这件事一旦属实,那无疑于暗夜中的一抹曙光,也会适时改善一下自己的处境。
李晓禾到乡里已经一个多月,各项工作可以说是举步维艰,主要是没有支持。乔成、杜英才那里一直虎视耽耽,偶尔抛出恐吓大棒,震动一下。乡书记赵强一直是态度暧昧,与自己不远也不近,但该有的实际支持却一点都没有。政府副职与自己关系疏远,大多敬而远之,很长时间里根本没人登门。虽说后来秦明生毛遂自荐、接管工业和招商,现在表现特亲近,但显然是和老宋到来大有关系,这种亲近带有投机性,对其人的考察还需时日。自己也利用微调工作之机,向葛树军抛出了橄榄枝,但对方既接了“好处”,也对自己有了适当亲近,可却还是若即若离、态度模糊。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只有极力寻求突破,以打开局面。推进侦破借款诈骗案无疑是一个着力点,那么这条消息就会成为着力点的引擎,成功发动引擎极为重要。正因为其重要性,李晓禾才要好好谋划一番,争取万无一失,他能够用来输掉的资本少之又少,他不得不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