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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蝉鸣的傍晚,下地干活的人等天黑透了才舍得回家,干完活个个都累得慌,只有知了最富生气。

苏棉背着一篓猪草,精疲力尽地踱步回家。

反正都是吃剩下的饭菜,回的早晚有什么关系呢。

快到家了,苏棉看到家里那小土房外面围了很多人,灯火通明的,却没听到那些人说话。

不知道围着干嘛,就算在苏棉家门前都不关他的事儿。

他面平如水,提了提背篓带子走过去。

挤进人群,才看见十几个穿着靓丽的人,胸口挂着工作牌,有的扛着摄像机,很大的那种,还有的需要架在地上。

有个留着络腮胡的胖男人,像是什么头头,手里捏着一卷不知道什么,凑过去盯着显示屏看。

苏棉不经意地望过去,这一看愣住了,这男孩长得真好看啊!

个子看着有一米八几,五官长得好像是女娲精心捏造出来的,比苏棉在电视上看见的任何一个明星都好看!

就是眉宇间满是戾气与不耐。

苏棉愣着看着那男孩儿,这样肆意的少年,日子肯定过的很好吧。

旁边还有两个男孩,两个女孩。

最好看那个抿着嘴,抱着手,看着另外四个人“争吵”。

好像是在讨论谁住这里,个个跟丢烫手山芋一样不想住。

苏棉这时候才有空看他们几个,不管男女都染着鲜艳眼色的头发。

一男的染一头银发,另外一个男的头发长长的,只染了几缕紫色,扎着脏辫儿呢。

两个女生一个红发高马尾,一个绿发扎着辫子。

真时髦。

但苏棉不喜欢,他还是喜欢那个沉默高大的少年,短短的黑色,帅的很!

视线再次移过去的时候,对方恰好看了过来。

苏棉还没来得及躲开,那男孩跟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移开目光。

苏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地里干了一天的活儿沾了不少泥土,确实是脏东西。

他正想走进去,却看到他爸苏有财,笑眯眼走出来,微微躬着腰,一脸狗腿:“几位少爷小姐,我家就两个儿子在家,已经整理了一间干净的屋子,谁住我们家?你们婶子做饭可舍得放油水,不会饿着人。”

一女生嫌弃地看了眼苏棉家的小土房:“什么破屋子,下个雨都冲塌了吧?我可不住。”

另外一个女生开口附和:“导演,这家两个儿子,我们女生肯定不能去住啊。”

黄毛男和脏辫男纷纷开口说自己不去。

他们看向旁边沉默的男孩,脏辫男笑呵呵地:“蒋少,这是第一家,您先住吧。”

被叫做蒋少的人皱了皱眉,不耐烦地看向导演:“可以睡觉了吗?折腾一天了!”

苏棉以为的头头竟然是导演,那导演笑咧嘴:“蒋少要是选择这家就可以早点休息了。后面还有几家呢。”

“麻烦!”男孩吐出两个字,伸手拽起身后的银色二十六寸拉杆箱,看向苏有财,“带我进去。”

导演看蒋玦乐意住了,心里松了口气,这位可是厉害人物,他真怕对方不配合。

他留了两个摄影师在苏家,带着剩下的人,准备去另外一个地方了。

苏棉忽然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就听说有人要来拍什么东西,问有没有人家愿意腾一间屋子出来接纳,并且还要提供对方的伙食费。

苏棉记得他爸还在笑话呢,谁家都不是富裕的,哪有钱养闲人。

后来知道人家住一个人,一天给二百块呢,但是要接受摄影师随时拍摄。

苏有财见钱眼开,赶紧去报了名。

他把家里最大的屋子腾了出来,收拾干净,没想到报名上去,就被选上了。

苏棉后来才知道,人家就是要破屋。

围观的村民跟着走了,苏棉这才抬脚进家门。

那间大屋原来是苏棉爸妈睡的,在东边,现在他们跟宝贝儿子挤一屋,腾出来的屋子给别人住,拿二百块呢。

这个宝贝儿子当然不是苏棉,苏棉是怪物,不能叫儿子,也不能叫女儿。

苏棉自己睡的一个小破屋子,家里的杂物基本都堆在里面,里面只有一张单人的小竹床,苏棉一米七的个头,刚好合适。

他有些庆幸自己没长太高,不然缩着睡肯定不舒服。

东屋亮着灯,苏棉站在院子里盯着东屋看。

只听到他爸好声好气地说了好些话,后面没声儿了。

苏棉刚要走开,苏有财就从里面走出来了,笑嘻嘻的脸,在看到苏棉后瞬间消失:“这时候才回来,你死哪儿去了!一整天的除了白吃饭,什么都不干!”

苏棉捏了捏背篓带子,低着头不说话。

他什么都干了,却说他什么都不干。

但是以前顶嘴被打多了,他现在索性不说话。

苏有财看着他就烦,但为了赚钱,还是要叮嘱他:“里面住的可是财神爷,你要是把人气走了,我弄死你!滚去洗碗。”

院子里还有两个摄影师,有一个皱了皱眉,对苏有财说:“苏先生,我们要录视频的,你别闹那么大动静。”

苏有财赶紧赔笑:“好嘞。”

他瞪了眼苏棉,压着声儿道:“滚去洗碗。”

回来就洗碗,说明他们早吃了晚饭,不过苏棉已经习惯了,低垂着头,挡住了眉眼。

两位摄影师一看就知道苏棉的处境,只不过那都是人家的家事,他们也不好插手,只同情地看着苏棉。

苏棉他妈罗美珠端着饭菜出来:“他爸,这饭要不要送进去?”

刚才蒋玦说要睡觉,苏有财这时候也拿不准,他看向摄影师,要不要送?

两个摄影师互相看了眼,都不是很想得罪里面那位,说:“我们已经关机收工了,你们自己看吧,我们先回去了。明天早上过来啊。”

苏有财一脸愁,忽然看见要往厨房走的苏棉,一把拉住他:“你去给蒋少爷送饭进去,机灵点,别惹人生气了!”

苏棉端着饭菜,家里很少见荤腥。

苏有财应该是下血本了,让苏棉端进去的饭菜里有青椒炒肉和一个鸡腿,几片青菜。

香气直往鼻子里窜,苏棉咽了咽口水。

苏有财瞪了眼他:“你可别偷吃啊!等下记得把碗洗了,我们先去睡了。”

说着苏有财跑到东屋门,狗腿地说:“蒋少爷,我让我儿子给你送饭进来了啊。”

里面没声音,苏有财又笑着说:“把这儿当自己家哈,有啥事儿使唤我儿子就行。”

苏有财把苏棉推进去。

屋里灯还亮着,苏棉抿了抿嘴,他睡的屋都没拉电灯呢。

土炕上是新的席被,但是那男孩直接躺在被子上,应该是嫌弃土炕硬吧。

男孩闭着眼躺着,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但是苏有财刚出去的时间也不长,估计是没睡着的。

苏棉把饭菜放到炕桌上,回忆了下别人对男孩的称呼:“蒋少,吃,吃饭了。”

他有些紧张。

蒋玦翻了个身,动静很大,熟悉蒋玦的人就会知道,这时候他已经在暴怒边缘,最好别惹。

常年不被正眼看的苏棉心思敏感,很有眼力见儿,看蒋玦这样,不熟悉也知道对方很生气。

但是他不想让男孩饿肚子,他捏了捏衣角,伸手拉了下蒋玦的衣服。

虽然只是件简单的白t,但比苏棉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柔软多少倍。

蒋玦蹭地坐起身,抬手掀翻了炕桌:“滚!”

热乎的饭菜摔到炕上,苏棉心疼的要命,嗫嚅着说:“不吃饭会饿肚子。”

“那也是饿老子的肚子,你算什么东西,要你来多嘴!”

蒋玦压着怒气看着眼前这个蠢货,瘦猴似的,头发有些长,垂着头看不清脸,只看到麦色的尖尖的下巴。

苏棉抬头迅速看了眼他:“浪费了。”

蒋玦绷直嘴角,看了眼在另外一边炕上的饭菜,好在没有汤水,不然这炕今晚没法睡儿。

蒋玦呵笑一声:“觉得浪费你捡起来吃啊。”

饶是谁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羞辱吧?

看吧,等下这个乡下人肯定哭着出去找妈妈。

苏棉抬头,嘴角挂着笑,眼神亮晶晶地:“真的吗?我真的可以捡起来吃吗?”

其实落在土炕上并不脏,相比被苏小杰撒了泥沙的饭菜,这些掉落的饭菜,没有泥沙,还有个香喷喷的鸡腿!

苏棉咽了咽口水。

蒋玦以为这乡下汉是故意呛他,没想到撞进那一双大眼睛里,黑亮的瞳孔满是期待。

蒋玦噎住,过了几秒,才不耐烦地说:“随便你!”

他没继续躺下来睡,坐在床上看着苏棉。

苏棉五官长得很好看,但是皮肤是麦色的,脸颊一点儿肉都没有,几乎要凹进去,一双大眼睛放在上面,有些渗人。

蜡黄的脸色看着就没什么营养吃。

这家人这么穷?

苏棉用手抓起炕上的米饭塞进嘴里,两个凹下去的腮帮子鼓了起来。

还没吞咽完,又塞新的进去,腮帮子一直是鼓起来的状态。

他吃的像饿死鬼一样,不断往嘴巴里塞,喉咙都咽不过来。

蒋玦心里数了五十秒,都没见苏棉噎住,真是神奇。

看他吃的跟松鼠一样,蒋玦离家的烦躁竟然少了几分。

他发现苏棉是先吃了米饭和青椒炒肉青菜等,剩下最后一个鸡腿,他捡起来,碰到蒋玦面前:“蒋少,你吃不?”

蒋玦嫌弃地看了眼那个鸡腿:“拿走。”

苏棉朝蒋玦嘿嘿笑了两声儿,才一口一口咬着鸡腿吃。

那嘴唇油汪汪的,蒋玦居然不觉得恶心。

苏棉吃完了鸡腿,恋恋不舍地舔了舔手指:“真香。”

蒋玦抿嘴:“吃完了快点给我收拾干净。”

“好。”苏棉又冲蒋玦笑,一双大眼睛眯成弯月状。

嘴角的弧度看着很是纯真。

眼前的人,虽然瘦,但看着也有二十好几了,蒋玦为自己在他身上看到几岁孩童似的纯真笑意而感到恶寒,觉得自己真是魔怔。

苏棉干习惯了儿活,很快就把炕上的油污收拾干净。

在苏棉准备出去的时候,蒋玦忽然想起来刚才那男人说着这是他儿子,让蒋玦随便使唤。

蒋玦目光一闪,叫住了苏棉:“喂,你等下把自己洗干净,再给我端一盆热水进来。”

“嗯嗯。”苏棉笑着点头,吃饱了的他就算让他割猪草,他都可以把山上的猪草全部割完下来。

外面静悄悄的,苏有财他们都睡了。

是了,为了省电费,苏家都是尽量不开灯的。

苏棉摸着黑先把碗洗了,然后随便冲洗了下自己,换了身干净的破衣裳,才拿盆子端了一盆热水过来。

这个搪瓷盆,有十多年的寿命了,是苏棉一位姐姐出嫁的彩礼。

好东西当然轮不到他,是磕坏了,补了好几次,才随便丢给苏棉用。

蒋玦看着这补了好几处的盆,眼前一黑:“这什么破盆儿?”

苏棉有些不太好意思:“这是我的,他们的虽然不破,但是很脏,我的很干净。”

蒋玦满脸一言难尽,看着盆里清澈的水,勉为其难地把脚放进去,对苏棉颐指气使地说:“给我洗脚。”

苏棉二话不说蹲下来,伸手去给蒋玦搓洗。

这脚比他的要大,还要厚,但是很白,苏棉觉得比自己那双干瘪的太多了!

洗的心里一点不满意都没有。

蒋玦就着昏黄的灯光,发现苏棉脸上干净了,又更好看了些。

苏棉长的,呃……怎么说的,蒋玦怀疑自己女人见得少了的原因,竟然觉得苏棉有些女气。

蒋玦皱了下眉,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伸手捏住了苏棉的下巴,扼使苏棉抬起头。

那双大眼睛又无辜地看着蒋玦了。

蒋玦脱口而出:“你叫什么名字?”

“苏棉,”苏棉露出整齐的白牙,“我叫苏棉,棉花闷不死的棉。”

蒋玦撇嘴:“文盲吗?哪有人这么介绍自己的?”

苏棉有些茫然:“我爹这么说的。蒋少叫什么名字?”

蒋玦已经认定苏棉是文盲了,一说到自己的名字,有些兴致缺缺:“蒋玦,玦,带缺口的玉,你这个文盲知道吗?”

苏棉真不知道是哪个字,但很少有人愿意跟他说那么多话。

苏棉傻傻笑了两声儿:“就算带缺口那也是玉,玉是好东西,听说很值钱的。”

蒋玦并没有被他安慰到,觉得苏棉就是个傻子,没了泡脚的心思,把脚抬起来,让苏棉出去。

苏棉尽心地给蒋玦擦干了脚,才端着水出去。

蒋玦看着那条破了好几个洞的毛巾,抿了抿嘴,这不会是苏棉洗澡的毛巾吧?

连他家里的抹布都比这个好。

……

隔天一大早,那两位摄影师就过来了。

苏有财狗腿地凑上去,摄影师让苏有财配合把蒋玦叫起床。

出租屋子十就有说过要配合做一些事情,所以苏有财没想那么多,开门就进去。

蒋玦起床气很重,眼睛都没睁开,抬手抓了个东西砸出去:“滚!”

苏有财一向欺软怕硬,看到这架势,赶紧跑了。

摄影师:“苏先生,你这样不是办法啊,要是不能配合,那钱不好拿啊。”

苏有财可不想到嘴的鸭子飞了,急得满头大汗,看见苏棉慢吞吞地走出来,冲过去抓住他:“你进去把蒋少叫起床。”

苏棉不吭声地往东屋走,苏有财对摄影师笑:“让他叫,都是差不多年纪的,能说到一块儿去。”

摄影师懒得理苏有财,扛着摄像机跟在苏棉伸手。

苏棉看走到炕边,小声喊蒋少。

蒋玦烦躁的很,睁开眼睛,就对上了苏棉那双杏仁大眼,想发的火瞬间哑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坐起身:“这他妈什么破环境,连风扇都没有,快把老子热死了。”

蒋玦昨晚热的厉害,浑身脱得只剩下一条裤衩,紧实的腹肌撞进了苏棉的眼里。

苏棉眨巴眼睛看着,蒋少的肚子怎么跟他的不一样?

他伸手想摸摸,被蒋玦一巴掌打开:“干什么呢你!”

苏棉吃痛缩回手。

蒋玦看了眼那摄像机,也不知道录上没有,要是播出去,指不定被怎么编排呢。

蒋玦看了眼苏棉:“带我去洗澡。”

苏棉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灶里有热水,还是昨晚的破盆,他端了一盆出来,带蒋玦去澡房。

洗澡的屋子是砖块搭成的,上面长了不少青苔,蒋玦看得直皱眉。

随便洗了下,蒋玦套了身牛仔裤白t出来。

苏棉痴痴地看着他。

蒋玦没理他,看向摄影师:“能不能给我买个桶?”

摄影师摊手:“这得问导演。对了,你得赶紧吃早饭去跟另外几位嘉宾汇合。”

苏有财其实挺怕蒋玦的,担心又让他去劝蒋玦吃饭,苏有财掐了把苏棉:“听见没有,带蒋少去吃饭。”

苏棉走过去:“过来吃饭。”

蒋玦真不想吃,但自己昨晚也没吃东西,想了想,还是走过去看了。

村里的早饭跟他在家里的完全不一样,咸菜,白粥和炒鸡蛋。

他皱眉:“这什么破玩意儿,我要吃面包,要喝咖啡!”

摄影师一脸为难:“都是跟着主人家一块儿吃的。”

蒋玦指了指摄影师,舌尖顶了下腮帮,倏地站起来。

看样子不打算吃了。

苏棉拉住他:“吃鸡蛋,我炒的。”

是的,早饭的鸡蛋和白粥都是苏棉做的。

但也是苏有财让他炒的,一般苏家早饭吃的是咸菜白粥。

今天专门给蒋玦炒的俩鸡蛋。

那么多人看着,要是蒋玦不吃,也落不到苏棉嘴里,而是落到旁边眼巴巴看着鸡蛋的苏小杰嘴里。

蒋玦看不懂苏棉眼里的情绪,却能看出来这人恳求自己吃。

蒋玦看了眼那鸡蛋,金灿灿的,他耐着性子坐下来。

苏棉咧嘴,把鸡蛋挪他面前。

蒋玦就着鸡蛋,三两下把一碗粥喝了。

鸡蛋没多少年,也吃光了。

苏棉问他还要不要。

蒋玦没理他,起身对摄影师说:“去哪里汇合。”

摄影师把蒋玦带走了。

刚才装鸡蛋的碗,被罗美珠拿过来倒了粥进去,把里面的油滚出来,倒给苏小杰吃。

罗美珠有些不太高兴地看着苏棉:“瞎放那么多油做什么,谁家炒鸡蛋放那么多油?”

“行了。”苏有财却不觉得有什么,对苏棉耳提面命道,“以后蒋少的事情就交给你,要是把他伺候高兴了,咱们就能多赚点钱,要是把人弄生气了,小心你这一身皮!”

苏棉低低应了一声儿。

把吃早饭的碗洗了,苏棉小声跟苏有财说:“蒋少爷的衣服要不要洗?”

苏有财想了想,挥手:“你赶紧去洗,再回来喂猪。”

喂完猪,苏棉被苏有财赶到地里干活。

苏棉应声,扛着锄头去下地,到了地里,发现昨天那一拨工作人员都拿着装备在地里。

他眼神一亮,探头看过去,果然看见个高腿长相貌俊的蒋玦站在里面。

旁边站着那几个头上五颜六色毛发的少年少女浑身写着烦躁二字,嘴巴快速张合,一看就知道在吐槽东西。

苏棉稍微一想,就知道他们肯定在吐槽住的地方。

蒋玦闭着嘴巴没说话,但是从他的脸色能看出来,他同样在压抑着烦躁。

苏棉痴迷地看着他,觉得蒋玦跟别人就是不一样。

他不由自主走过去,想要看看蒋玦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走近了,正好听到一工作人员正在分配工作:“……今天任务是割猪草,谁割的猪草最多,谁就可以拿回手机。”

话音一落,那几个五颜六色毛发的少年纷纷停下说的话,看向说话的人:“真的可以拿回手机?”

天知道住这种破烂地方,还没有手机有多难受!

要是能拿到手机,起码不会那么无聊。

可是只能一个人拿回来!

紫色脏辫男骂了句脏话:“导演组搞事儿吧?凭啥只能一个人拿?”

红发女生跟着搭腔:“是啊,起码也得俩个人啊!而且,我们女生干农活肯定比不过他们男的,不明摆着我们俩拿不回来嘛?”

导演组那边商量了下,好像这个安排真是有失偏颇。

只能重新来了:“女生跟女生比,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等中午看结果……”

工作人员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镰刀还有背篓,给他们一人发一个。

苏棉并不知道他们在拍什么,就连旁边有横幅,他也不认得字儿说的是什么东西。

手机对少年的诱惑力真的很大。

导游说开始计时,那些少年提起自己的背篓拿着镰刀,往山坡上去割草。

苏棉又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看清蒋玦去哪个地方后,他从熟悉的小路绕了过去。

蒋玦对于手机无所谓,让他更感兴趣的是,昨晚给他洗脚的那个男孩的眼睛。

眼珠子黑亮黑亮的,可惜皮肤不够白。

来到节目组指定的割草山坡,蒋玦没有着急去割草,随手扯了根狗尾巴草放嘴里叼着,找了出阴凉的地方躺下吹风。

跟拍的两个摄影师:“……”

他们也不敢提醒,这个蒋玦别看他不怎么说话,但是听说他的脾气不好。

而且,蒋玦的背景也是最大的!

苏棉躲在草后面看着,那些摄影师似乎摆烂了,拿出烟抽,等着什么时候蒋少爷乐意动了,他们再拍。

苏棉趁他们没注意,溜出去跪倒蒋少爷旁边。

蒋玦闭着眼,忽然感觉有个东西靠近,突然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

出于防备心理,蒋玦一把箍住人,掐着对方脖子,翻身按在了身下:“谁!”

苏棉没想到对方反应那么激烈,脖子被用力掐着,几乎窒息的感觉让他产生恐惧,嘴唇颤抖着:“……我。”

蒋玦看清是苏棉,皱了下眉,松开手,坐起来,双手搭在膝盖上:“你怎么在这里?”

苏棉讪讪:“我听见你们说要割猪草,你不着急吗?等下拿不到第一了。”

蒋玦看他的样子,好像比自己还要着急,觉得有些好笑:“你急什么?”

苏棉嘿嘿笑了两声,露出整齐的白牙:“我希望你拿第一。”

蒋玦被苏棉的笑容感染了,他少有的失神时候,苏棉五官真的很绝,高鼻梁大眼睛薄而嘟的小粉唇。

蒋玦伸手捏住苏棉的下巴:“别动。”

他仔细端详着,喉结滚了滚,要是苏棉的皮肤更白些,脸上再长多些肉,那就更惊艳了。

苏棉现在小麦色的皮肤,加上被长长的头发遮着,一般人注意不到他的长相。

蒋玦松开他:“哪来的回哪儿去,别到时候活儿没干完,没饭吃。”

苏棉没想到只住了一晚上,对方就看破了他的窘境。

他脸热了下:“他们不知道我做什么的,我来帮你割草吧,你拿第一。”

蒋玦:“行啊,那你去。”

说着,他就躺下,看这个小乡巴佬能做到什么地步。

小乡巴佬苏棉,拎起镰刀就是干。

这镰刀是新的,苏棉使起来还挺顺手,又想到这是在帮蒋玦拿第一,他浑身都是干劲儿。

两位摄影师抽完一根烟回来,发现一个人影在蒋玦附近埋头割猪草。

他们以为是当地居民上山割猪草。

他们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走上去,像是提醒蒋玦:“蒋少爷,您再不开始割猪草,就要被人家割完了?”

蒋玦把嘴里的狗尾巴草吐掉,闭上眼睛,当什么都没听见。

摄影师一脸为难,商量着怎么办。

没等他们商量出对策,苏棉就背着一箩筐的猪草到蒋玦旁边,兴奋地把猪草都倒出来,期待地看着蒋玦。

如果苏棉后面有尾巴,此刻已经摇起来了。

蒋玦靠着树坐着,像是大发慈悲地给了苏棉一个笑。

苏棉被那笑晃得脑袋晕乎乎,扭身就去继续割草。

摄影师们愣住,怪不得蒋玦不着急,原来有人给他割猪草。

而且,他们也认出来了这男孩不就是蒋玦借助那个农户家的孩子吗?

俩摄影师凭借多年经验,直觉这个是个爆点,嘴里叼着烟,把安置许久的摄影机打开,对准割猪草的苏棉。

其中还会有蒋玦的镜头。

每次男孩背着一背篓猪草到树底下的时候,摄影师就给他们俩人物特写,苏棉得到蒋玦的笑,即便满头大汗,也会回出一个白牙的笑,继续去割猪草。

大约割了五六背篓的猪草,蒋玦身边堆起一个草堆。

蒋玦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待男孩背着第七筐背篓过来时,拍了拍旁边的空地:“喂,过来。”

苏棉不解,但还是咧着白牙凑过去,乖巧地坐到蒋玦边上。

蒋玦觉得苏棉真像只小狗,他忍着笑挑走苏棉头上枯叶碎草:“蠢死了你,忙自己的去吧。”

苏棉迟疑地看了看那堆草,蒋玦猜到他在想什么:“差不多够了,不用再割了。”

摄影师那边也收到了时间够,喊停的消息。

摄影师喊时间到,原地等着导演组来评比猪草的多少。

苏棉知道用不上自己了,有些遗憾地离开。

蒋玦看着他的背影,皱了下眉。

导演组过了大概半小时才到这边,中间把另外四位少年的猪草都称了重量。

女生已经得出结论,是红色高马尾女生陈婉赢回了手机。

此刻她正昂首挺胸地跟别人猜测:“顾劲,你割的猪草比宋辉方要多,现在就剩蒋玦了,你觉得你能赢得过蒋玦吗?”

顾劲还没开口,宋辉方先不乐意了:“你丫的陈婉,干嘛要提到我!”

许娇虽然没拿到手机,但是也不难受,她幽幽说了句:“蒋少爷估计躺着睡大觉呢,怎么可能会割猪草。顾劲赢定了。”

顾劲啧声道:“你们别吹我,结果还没出来呢,别让我闹笑话。”

宋辉方翻了个白眼:“你丫装吧!你要是不想赢,怎么会比我多。”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蒋玦所在的山坡。

看清蒋玦身边半人高的草堆时,顾劲几人愣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蒋玦俩小时割了那么多猪草?

这下连称重都不用称了,蒋玦明显是男生里面最多的。

宋辉方叫嚷起来:“他丫的,节目组是不是给蒋玦开后门了!这他丫两个小时,老子才割了两个背篓,腰酸背痛的,蒋玦那少爷能自己割?最重要的是,割了那么多!”

顾劲也觉得奇怪,抿嘴没说话。

导演组宣布男生组赢回手机的是蒋玦。

苏棉给蒋玦割猪草,在刚才摄影师就告诉了导演,导演心里正想着到时候怎么剪辑,能让这个事情发酵更爆。

而当事人蒋玦一脸云淡风轻地拿回手机。

宋辉方凑近顾劲:“没想到吧,最后赢家是蒋玦。”

顾劲睨了眼宋辉方,觉得这人欠欠儿的。

“看我干嘛?”宋辉方被顾劲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听说顾劲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不可能让他下来录这个节目。

宋辉方自己不想想,他自己也来录节目,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骂进去了。

——

蒋玦的手机是时下爆款诺基亚,售价将近六千,这时候的电视机千左右。

整个苏家村就只有小卖部有电视机,手机更不用说了,不是家家户户都有,打电话么,就座机,两毛钱一分钟。

苏棉连座机都没碰过,手机只在电视上见过。

给蒋玦送午饭时,看到蒋玦双手捏着个不到巴掌大的玩意儿,两个大拇指在上面飞速动作,眼神专注着。

苏棉知道那东西就是手机,他觉得偷看别人不太好,忍着探头过去的念头轻声喊了声:“蒋少,吃饭了。”

蒋玦正在通关,恰好在关键时刻,手机的游戏音效一声比一声激烈,他唇角抿直,苏棉不好再开口,也不敢凑进去看,直愣愣地杵在旁边。

大约几分钟后,蒋玦吐了口气,绷着的嘴角松开。

像是才注意到苏棉,蒋玦掀起眼皮看苏棉:“什么事儿?”

献宝似指着饭菜:“蒋少,吃饭,还热着呢。”

蒋玦瞥了眼,豆角炒肉跟青菜,肉的量还算可以。

蒋玦没什么胃口,但没说不吃,想让苏棉离开,对上苏棉隐忍好奇的目光,心神一动,朝苏棉招手:“过来。”

苏棉面色一喜,又笑了,大概是因为这次给蒋玦送饭,蒋玦不再像昨晚那样态度恶劣。

蒋玦觉得苏棉要是个女的,一定很漂亮,唯一的缺点就是肤色偏麦色,要是白的话……

蒋玦把手机塞苏棉手里:“诺,你赢回来的手机。”

手机微微发热,不知道是本身使用导致的,还是蒋玦的手温,苏棉只觉得手里的东西异常的烫。

苏棉身子僵硬着,捧着手机:“蒋、蒋少,你玩儿吧……”

蒋玦挑眉:“你不会不会玩儿吧?”

蒋玦有个弟弟,七八岁,整天抱着个手机玩,苏棉都那么大了,没道理不会。

只见苏棉点头,露出一个绵软的笑:“没见过,蒋少你玩儿吧,我怕弄坏了。”

他说这句话,完全没有尴尬的样子,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羞愧的地方。

蒋玦抿了下嘴,从苏棉手里拿回手机,一手抓拉着人坐下,单手操控着手机,打开上面最简单的游戏——水果忍者。

蒋玦当着苏棉的面玩儿了一把,再给苏棉讲了规则,问苏棉:“懂了么?”

苏棉愣愣地点头。

下一秒,手机再次塞到苏棉手里。

苏棉:“蒋少?”

蒋玦摆摆手:“玩儿,我吃饭。”

苏棉咬了下唇,到底是少年心没抵抗住游戏的诱惑,他按照蒋玦说的,在上面切水果。

这游戏很简单,但苏棉第一次玩儿,蒋玦一口饭还没咽下去,手机就显示游戏结束了。

蒋玦顿了下:“笨死了。”

蒋玦一局切了好久,苏棉都没哗啦几下,对比之下,自己确实是个笨猪。

苏棉脸烧得慌,不好意思再拿着蒋玦的手机,把手机递回去。

蒋玦没拿,抬了抬下巴:“还想玩儿就玩儿,我把饭吃了再说。”

苏棉却把手机放到桌上:“我不玩儿了,我太笨了,我先出去喂猪了。”

蒋玦皱眉,心情一下就不好了,大少爷脾气又上来了:“站住,让你玩儿就玩儿,哪儿废话那么多!”

苏棉眉心一跳,有些着急地表态:“我、我玩儿。”

苏棉去拿起手机,没想到手机怎么按都按按不亮,苏棉急得额头冒了一层细汗。

蒋玦有些无语,低声骂了句:“笨死了。”

蒋玦拿过手机,没曾也按不亮,蒋玦顿了下,随手把手机扔回炕上:“没电了,你去喂猪吧。”

“哦哦。”苏棉看蒋玦没有生气的样子,微微放下心出去了,临走前又讨好地笑着说,“饭吃完,蒋少你就放着,我等下喂完猪再来收拾。”

过了几天,其余几人的手机陆陆续续都回到了手上。

宋辉方迫不及待上qq,跟人吐槽自己被家人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拍什么节目。

对面的人同样告诉宋辉方自己在电视看到了播出的节目。

宋辉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很大声骂了句国粹,转身去找导演组嚷嚷:“这不公平,蒋少的猪草全都是那小乡巴佬割的,凭啥他能拿回手机!”

顾劲看了眼宋辉方跳脚的样子不说话。

陈婉跟许娇知道蒋玦开挂,心有不忿,但也不敢像宋辉方那样嚷嚷。

导演装死,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还以为都是蒋玦干的活儿,等后面剪辑视频才知道。

宋辉方又不是真傻子,火气更大了:“他丫的,把老子当猴耍?”

蒋玦瞥了眼他:“闹什么?”

宋辉方一下就哑火了:“蒋少,您这忒不够意思了。”

蒋玦没再理他,转身离开。

回到苏家,苏棉还没回来,不知道今天干的什么活儿。

等苏棉回到家,天都黑了。

蒋玦听到声音出来,喊了声苏棉:“怎么那么晚,要饿死我?”

苏棉回得晚,按道理罗美珠会做饭啊。

苏有财夫妻俩就在院子里,苏棉茫然地看了眼他们。

苏有财板起脸,上来就给了苏棉一巴掌:“上哪儿鬼混去了你,还不快给蒋少做饭?”

响亮的巴掌声。

除了苏家人,摄影师和蒋玦都愣了下。

俩摄影师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开口:“苏先生,孩子还小。”

可不小吗?

苏棉大约只有一米七,瘦瘦黑黑的,浑身上下写着营养不良。

蒋玦第一次见他,总感觉他有二十好几,没办法,身上太多被农活磋磨的痕迹。

摄影师好几十岁的人了,看苏棉大概能看出年纪不大。

苏棉干了大半天的活儿,走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一巴掌下来,双眼冒金星,身子晃了晃。

蒋玦眼疾手快地扶住苏棉,拧眉质问苏有财:“你干什么!”

苏有财愣了下,没想到蒋玦会替苏棉出头,他心里想的是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

但蒋玦可是他们苏家的财神爷,不能得罪。

苏有财赔着笑:“苏棉不听话,蒋少你回屋等会儿,我让苏棉做了饭给您送去。”

晚上罗美珠是做了饭的,给蒋玦送过去,蒋玦不吃,点名让苏棉给做。

蒋玦本想说不吃了,但转头一看苏棉还一副愣愣的模样,说:“屋里地脏了,苏棉去给我收拾,晚饭,让他给我送来。”

蒋玦指着罗美珠身边的那个小男孩,是苏棉的弟弟,八九岁一身肉,苏家这样的家庭能养出肉水这么好的孩子,看来是很宝贝这个孩子。

一对比苏棉,这偏心程度真是令人发指。

罗美珠哪舍得让自己宝贝儿子去给蒋玦“当牛做马”?

罗美珠迟疑着:“蒋少,我给你送过去,大宝还小,别打翻了。”

蒋玦不置可否,转身要走,走出两步后回头看苏棉:“还不跟上?”

苏棉看了眼自己爹妈,亦步亦趋地跟上了蒋玦。

屋里点着电灯,比院子里亮不少。

蒋玦捏着苏棉的下班,看着上面的巴掌痕,满脸不快:“你是傻子吗?别人打你不会躲?”

苏棉抿了下嘴,小声道:“那是我爸……”

“那又怎么样?”蒋玦真是烦死。

苏棉转移话题:“我给你打扫屋子。”

“蠢死了。”蒋玦又道,他随口胡诌的理由,哪有什么真要打扫的地方。

正打算说话,门被敲响,罗美珠不敢直接进来。

蒋玦大刀金马地坐在炕上,睨了眼苏棉。

苏棉开门拿饭菜,罗美珠拧了把苏棉的手,警告道:“好好伺候蒋少,惹蒋少不高兴了,看老娘不打你。”

蒋玦不耐烦地说:“磨蹭什么呢!”

罗美珠笑笑说了两句好话离开了。

苏棉端着饭菜进屋,晚上吃的是鸡肉炒木耳。

自打蒋玦住进来,苏家天天都有荤菜,不过苏棉可没得吃多少。

苏棉本来就饿,闻着饭菜香味咽了咽口水,他知道这是蒋玦的饭菜,流口水归流口水,根本没有想贪吃的想法。

他把饭菜放炕桌上:“蒋少,吃吧。”

蒋玦看着苏棉唇上干得厉害,这人真是,连水都不知道喝?

蒋玦看了眼饭菜,量给的不少,是蒋玦这样一米八几大高个的饭量,但绝对多不出第二个人的量。

苏家人根本不会在乎苏棉有没有饭吃。

这要是蒋玦,直接把饭桌给掀了,大家都别吃了。

苏棉被家里人欺负成这样,还没黑化,估计上辈子是欠了他们的吧。

蒋玦面无表情:“你吃,我不饿。”

苏棉啊了一声儿:“不吃饭不行的。”

蒋玦:“你吃,赶紧的,吃完给我打点水洗澡。”

“蒋少要洗澡?我现在去打水。”

蒋玦一把抓住人:“干什么呢你,让你吃饭你非得干点活儿?别到时候饿晕了赖上我。”

苏棉干巴巴笑了下:“不会……”

苏棉到底是坐下来吃了,不再敢忤逆蒋玦。

所有饭菜被苏棉吃得干干净净。

蒋玦微微有些讶异,这苏棉不仅蠢笨如猪,食量也跟猪没什么区别。

洗了澡躺下,蒋玦习惯看了看手机,趁着有点微弱的信号,登qq给回了几条消息,正打算睡觉,门又响了。

蒋玦不吭声儿,摆明了不想理会。

苏棉小声喊了声蒋少:“你睡了吗?”

他觉得是没睡的,对方不是刚洗完澡吗?而且,灯也没有关。

蒋玦以为谁呢,听到苏棉的声音:“做什么?”

苏棉:“我给你打了点热水,泡泡脚吧蒋少。”

他听说蒋玦他们今天进山了,山上的路不好走,脚肯定累着了,泡个脚能舒服不少。

苏棉没听到回应,大着胆子:“我进来了哦?”

里面没声音,苏棉知道蒋玦是同意了,放心推门进去。

苏棉把水端到炕边,手攥着衣角,笑笑。

蒋玦脾气真不好,但对着苏棉这样,也发不出脾气。

水都端进来了,蒋玦从炕上起来泡脚。

苏棉直愣愣站着,蒋玦知道,这人是等着他泡好,再把水端走。

蒋玦瞥了眼门口,皱了下眉:“怎么不把门关上?”

苏棉这才去关门。

“你也别站着,坐下。”

苏棉在旁边的高脚板凳坐下,还是痴痴地看着蒋玦。

蒋玦见得人多了去了,非常清楚苏棉的眼里装的是什么。

他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是权贵子弟,特别会玩儿,还没成年什么都懂了,男人女人都玩儿。

蒋玦不是没见过,但从没跟着玩儿过。

那档子事儿跟谁都能做的话,跟野兽又什么区别?

蒋玦问:“你多大?”

苏棉啊了一声儿:“十八了。”

蒋玦诧异,他还以为苏棉有二十好几了,没想到才十八,比他还小一岁。

“毕业了吗?”

“什么?”苏棉有些茫然。

蒋玦重复问了遍儿:“问你高中毕业了吗?”

这个年纪,差不多也就高中毕业。

苏棉咧嘴露出白牙,似是有些羞涩:“只念了小学,村委里只有小学。”

蒋玦没再继续问,就苏有财那态度,他真有理由怀疑:“你是不是捡来的?”

苏棉眨巴眼睛,摇头:“不是。”

蒋玦就奇了怪了:“你爹妈看着就重男轻女,但你跟你弟弟都是男孩儿,怎么你弟弟被养得那么好,你就不行?”

苏棉低下头,根本不敢说原因。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是怪物。

罗美珠拧着他耳朵骂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

苏有财也觉得苏棉的出生让他丢脸,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在村里根本瞒不住。

月子还没出,苏有财就拿棉被闷死苏棉。

被奶奶还有姐姐拦住了。

奶奶和姐姐是对苏棉最好的人。

但奶奶前几年就走了,而几个姐姐,这两年都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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