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洛宁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为了荣华富贵为贵人奔波劳累甚至丧命,这一点也不像他!
“好。”洛宁看着他深沉的视线,点了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回京
自杨晟真今日过来, 顾岚川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
之前他并不知洛宁与杨晟真在京城的那些爱恨纠纷。到了如今,知道了,除了意外, 更多是心疼。
姑母去后,她一个弱女子,如若无根之萍, 随浪漂泊。
“既然是表妹的意思,我也不会阻拦。”顾岚川抬眸瞥了一眼两人, 袖中的指节微微蜷起。
“只是,回了京城便去顾府吧, 我会提前修书一封, 将你与姑母的事告诉祖父。”
如今他俩并未成亲, 且又出了李知韫的事, 再让洛宁住在杨晟真府上, 他总觉得有些不适。
洛宁点头应好, 转身便要跟着男人一同离去。
“表妹,若是路上杨子明胆敢欺负你……回来记得告诉我, 我帮你教训他。”
顾岚川看着洛宁淡然一笑的脸庞, 心下隐隐约约涌起一阵难过。
杨晟真也好,其他人也罢。现在,他就怕她还念着李知韫。
……
在官道上了行了半月,最后又回到了半年前她妄想逃离的地方。
洛宁掀开车帘,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商贩,眼底闪着一层淡淡的光芒。
半年前,她满怀希望的跟着李知韫离开了京城。如今却阴差阳错, 跟着杨晟真再次回来了。
路上她有意询问过李知韫的下落,不过杨晟真倒也未推搡, 直接告诉她李知韫早在半月前就被秘密解押回京。
他为未再提当初应他的事,保下李知韫。顾岚川当初都已那般说了,想来那也是外祖的意思。
连外祖都不一定做得到事,杨晟真如何能做到?洛宁也没有怨他,现在她满心疲倦,身心憔悴,根本没有任何精力去质问他。
得了信,顾孟云和顾老太太还有顾念盈,早早就等候在府外。
男人下马,俯身进入车内将洛宁扶了下来。
湖绿色身影刚刚出来,洛宁便听得一阵沧桑的呜咽声,悲凄动人。洛宁抬眸,与顾老太太目光相对。
“阿盈,我的盈儿啊!”顾老太太急忙上前,一把将洛宁摁在怀里,抱着她痛哭流涕。
“一别将近二十多年,娘做梦都想见你啊,阿盈~”
顾孟云浑浊的眼底闪着一层泪花,立刻催促顾老夫人和几人去往后院。
“珍丫头,外祖父能这样唤你吗?”顾首辅看着坐在那拘谨不安的洛宁,声音微微哽咽。
洛宁抬眸看着顾首辅,绞着衣襟的手微松,含着泪意点了点头。
“自从去岁府中出事,你外祖母就总是神智恍惚。”
“你与你母亲长得确实想象,如今你外祖母都将你认成了她。”
顾念盈在一旁,忍不住暗暗打量着洛宁。自小她就听说,姑母掉落悬崖下落不明,祖母为此都哭伤了眼。
洛宁表妹相貌明艳娇媚,落落大方。姑母大概也长这模样吧。
顾孟云在信中已大致了解了女儿和外孙女的遭遇。只可惜女儿顾盈已然离世,如今只剩这么一个外孙女。
“珍丫头,今后你就在顾府中安心住下,把这当成你的家。”顾孟云缕了缕胡须,安慰道。
“当年你母亲的闺房还在,这么多年你外祖母一直派人打扫,若你愿意,住那里也行。”
“珍儿多谢外祖父。”洛宁忍着泪意,看着那须发花白的老人,心下动容。
很难想象,这位将近古稀高龄的老者,是如何在诏狱度过了大半年的。
“哎,珍丫头啊,今后你和念丫头一样,都是祖父的孙女儿。将来若是出阁,外祖父定然会保你一世无忧的。”
“嗯。”洛宁再也忍不住了,此时早已是涕下沾襟,哭得眼眶发红。顾念盈连忙递上帕子,默默安慰着她。
只是,不远处还有一月白身影,倒令她颇为不适。故而,顾念盈也不愿意说话。
“哎,珍丫头受苦啦!若是外祖能提前找到你,你与你阿娘……哎……”顾孟云遗憾地摇了摇头。
“老师不必自责。”杨晟真安慰道,“顾夫人命途坎坷,确实令人悲恸……”
“呵,怎么我倒是听说,当初你在杨府,没少磋磨珍儿表妹呢?”顾念盈挑眉,颇为不善地看向杨晟真。
京中发生的事,她自然是知晓的。包括那次洛宁逃婚,当初她还颇为诧异,杨晟真竟然会娶一位破落商户的女儿。
不过那时出于对杨晟真的厌恶,她对洛宁自然是恨乌及乌。如今得知了她是姑母的女儿,祖父的外孙女,那就是她的妹妹。
“若非你对她不好,她会逃婚?”顾念盈冷下脸来。
“念丫头,你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顾首辅有些不悦的看着孙女。
信中的事,他自然是知晓的。只是叹息外孙女竟然被李知韫蛊惑。更为惊讶的是,李知韫竟然还是他的女儿顾盈一手养大的!
洛宁没有说话,虽然此事杨晟真也没错,不过顾念盈方才帮着她说话,她不能当场落了顾念盈的脸面。
在顾府安顿了半月,洛宁整天陪着顾老夫人,得空时与顾念盈吟诗斗琴,到也颇为安逸。
顾孟云听着洛宁的琴曲,一时百感交集。当初,他和顾老太太可是亲自教盈儿学诗弹琴。盈儿在京城贵女中,更是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
好在,这些如今都有了传承,珍丫头和念丫头,都是顶顶聪明伶俐的。
没过多久,顾岚川也回来了。
杨晟真时常也会来顾府看她。
只是,日子越久,压在洛宁心中的事便会越沉重。
李知韫还是迟迟都没有消息。
如今身在顾府,她却不能问任何一个人。
听说了洛宁回来的消息,宋海珠和杨嘉雨不约而同地来到了顾府寻她。
“洛姐姐,真是没想到,当初你竟然敢逃了二哥的婚事。”杨嘉雨抿着茶水,颇为钦佩地看向洛宁。
“就是,我当初还替你着急。我想着你跑了最好能跑的远远的,这辈子都别想再回京城。”宋海珠转着茶盅,继续道:
“你是不知道,那日得知你不见了,杨晟真一开始急得满城找你,差点被刺客暗算,回不来了呢。”
“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他整日里阴沉着脸,看见谁都好像别人欠他银子似的。”
这话倒是令洛宁哭笑不得,至于杨晟真后来到底有多疯,脸色究竟多沉,她通通都见识过,切身/体会过了。
“不过,近来还有一件大事,那什么三方士,这样的反贼,竟然捉到了,我听三哥说,圣人下令将其满门抄斩,下月十五在午门斩首示众。”
洛宁面色瞬间煞白,她的心猛然揪起,像是被插了一把刀,狠狠地旋转,慢慢的绞磨。
“不过说来也可笑,三方士就一个人,哪里来的满门抄斩啊!”宋海珠补充道。
“哎呀,洛姐姐,你……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
“洛宁你还好吗?”
二人见洛宁心口绞痛,面色苦皱地爬在桌上,急忙上前询问。
洛宁额角生了一层细汗,最后还是晕了过去。
郭府
在湖广被杨晟真那厮囚禁,这无异于是郭钦任职锦衣卫以来最为耻辱的事情。
灯火明灭的祠堂,他敞开双腿坐在交椅上,臂轴置于膝上,默默看着叔父郭彦的灵位,只觉得心下怒火滔天。
顾盈害死了叔父,她不仅没受到任何惩罚,反而还跟着那个姓韩的奸/夫共度余生。现下,顾家竟然还要迁来那两人的坟,葬在京城。
这不就是当众打叔父的脸吗?为什么到死,顾家人都不肯放过师父,依旧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甚至还将那个杂种带到京城,认下来。她活着,那叔父不就愈发恼恨,死后还不能安生。
然而陛下对杨晟真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丝毫不问杨晟真在湖广所作所为。
而他的一番奔波劳累,最后什么也没有。
“大人,弟兄们在城南听见了一对老夫妻吵架,好像与杨家有关!”
近来他秘密着人盯着杨家的一举一动,无论大小事务,都要向他汇报。
郭钦顿时提了精神,锐眸看向那个锦衣卫。
“城南的向阳坊有一对老夫妇。在院中大吵大闹。那老汉似乎恼怒那婆子,大骂她丧尽天良,放火烧了杨家在苍台山上别院。还抱走了一个孩子!”
“我们也是傍晚时分路过城南偶然发现的。”
“孩子?”郭钦眯了眯眼眸,随意掸了掸指节。
“是的,大人。我们顺着这条线去查。发现那对老夫妻说的是二十四年前,也就是淳化十九年的苍台山大火!”
“如今,杨家年龄对的上号的,只有杨晟真和杨禹真!”
“大人,当年苍台山别苑里住的可是杨凌的小妾,名为朱芸,是破落的江南宦官家的女儿。”
郭钦认真思量了片刻,又抬眸看向供桌上的那排烛火。
罪臣李知韫与杨晟真长得一模一样。而杨晟真是杨凌和郑氏唯一的孩子。这其中有太多玄妙之处。
不过,郭钦看向叔父的排位,突然冷笑一声。
夫妻本是同林鸟,自然危难之时合该同生共死!
李知韫如今被判了满门抄斩,至于他的女人,确实不该逃。
宋珏的恨
北镇府司。
灯火下, 男人神色阴郁地在烛芯上来回划过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