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景逸捧着大捆木柴,远远地从外走来,哗啦一下,全都倾倒在地上,乱做了一团。
挑挑拣拣,几下摆放后,凌景逸将所有木枝尖头朝上立住,平地之上堆出来了一座小山峰。
随后,他伸手在腰际摸索了一会,从方才拿出药罐的小袋里,找出来一圆柱似的物件。
拔开顶上的盖子,轻轻吹出一口气,呼啦响动声过,火苗凭空冒出头来,随即愈加猛烈,在半空中放肆地抖动。
洞穴中唯有这一点明亮的光,红晕映在凌景逸的面庞上,逐渐柔和了刚经历过血海杀伐的肃峻眉宇。
光带着投向岩壁上的阴影,快速蹿动。高挺的鼻梁之上,是淡淡扑开的睫毛,与平静如古泉般的眼眸合在一起,有着恰到好处的舒服。
握着火折子的手掌指节分明,深入到木堆之下,没过一会,就点燃起暖烘烘的火来。
段辰不由得好奇,凌景逸那挂在腰上的鼓鼓小袋子,从里面还能掏出什么稀奇的玩意来。
凌景逸直接套上盖子,火点瞬间熄灭,烈焰在瞳孔中猛烈跳动,他一边警惕着木堆燃起的火焰,一边背过手来,火折子从他手中掉落,滑入了布袋里。
两人相对而坐,火焰噼里啪啦,不时溅出星星点点,迸到段辰的靴子上,烫出来小小的乌焦一点。段辰见状急忙提过,对齐整放在脚后,回过身来的瞬间,黑色小罐从天飞过,正正落在段辰双手之间,瓶身圆溜溜地窝在腿上。
捏起瓶头,段辰眼睛转溜着上下打量,陶制的瓶器漆黑,通体无任何花纹,摸上去更是光滑无比,沉沉的,还略带着凉意。
视线移到瓶子底部,段辰用手轻轻划过,似乎刻着东西,低头一看,隐约中段辰分辨出“凌”字。
微微晃了晃瓶身,在内流淌着的液体,似乎在缓慢的移动。
“自己把药上了。”凌景逸淡淡出声道。
段辰看向自己手臂上那道干涸的疤痕,皮肉跟随收缩的掌心,带着那暗红的结痂,僵硬地扯动一下。
他抿紧嘴巴,斜倒药罐,浓重的草药气直冲鼻腔,长嗅过后,并不算难闻。
黏糊糊的黑色液体摊开来大片,不知是不是因为破裂见血的缘故,一股钻心的刺痛立时出现,麻痹了整只手臂。
薄汗细细渗出,从额顶滚到了下巴尖,原本略带苍白的面色,因强忍痛意而微微发红。
一只大掌出现在视野里,还未等段辰做出反应,已伸手夺去了药罐,段辰抬眸去看他。
凌景逸面色凝重,无比认真地握起段辰的手腕,在些微距离的隔空处,像是给珍贵的画像上色一般,歪倒出涓涓的药膏,慢慢敷在伤口上。
暖流沿着凌景逸握着的手腕,一路直直上升,刺痛缓解了不少。段辰眉头舒展开来,呼吸也渐渐平缓。
光照之下,凌景逸手背上溅染到的红血,变得清晰起来。风干过后留下的印迹,用力擦拭不掉,若有若无的腥味与草药混在在一起,萦绕周围。
凌景逸从容淡定,上药这件事他仿佛重复过无数次一般,熟悉无比。
突然段辰回想起,在凌景逸身旁时,多是帮着他忙前忙后,打点一些琐事。经此一役,段辰才发觉自己做的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这个看似清贵的大少爷,其实还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