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孝之游神天外,颜渊之却眉头紧锁。颜神佑能想到的,颜渊之早就想到了,他察觉得比颜神佑还要早些。颜肃之自幼颇为照顾他,是他感激亲近之始,后来又让官,更让颜渊之觉得欠了二哥许多。后来见二哥创业艰难,他毫不犹豫将分家所得部曲统统交与颜肃之,到现在也绝口不提拿回之事,皆因此情。
是以一提个“让”字,他就入了心。再一想,不对呀!这不是给章垣帮忙么?颜渊之就更生气了。丧家之犬,好心人喂了你几口饭,把你喂饱了,你反过来咬恩主,是个什么东西?!
那一厢,米挚正在复述王芸奏本的内容。做丞相都得有这么个基本功:提炼要点。许多时候,提炼要点这件事本身,就可以做许多文章。章垣的上书,方才殿上已经说了,大家都晓得内容了,没必要再重复。
米挚在提炼要点的时候,又额外加了一点自己的内容。譬如王芸说了,自己本来孤苦无依,感谢朝廷的恩典,但是现在寻到叔父了,自己再承爵就不合适。道是日后结婚,子女血缘承嗣就不好算了。米挚又发挥了一下,添了一句阴阳尊卑之类。王芸这奏本,背后显然是有人的,居然将二十多年前的旧事都翻了出来,果然提到了颜肃之让官的事情。
米挚复述完了之后,自己一个激动,也表明了立场:“果如章垣所言,须正一正宗法人伦。”
若是楚丰在此,必不令他这般鲁莽。颜肃之眼里显出一丝厌恶来,原以为米挚纵不如米丞相那样能力挽狂澜,也是个老实本份的人,没想到这个老物这么惹人厌!早晚让你滚蛋!
才要开口斥责,颜渊之已经跳出了!他久议朝政,不复年轻时的纯真懵懂,女子承嗣,确实于既有宗法一个大冲击,目前还没有合适的规范。但是,绝不能让别有用心之徒借此损害朝廷尊严!
章垣奏本,明摆是剑指颜神佑的。本意之善恶且不去分辨,如果听了他的,摆在颜渊之面前的结果就是:给大周江山出了大力的颜神佑就是白干了。这种不仁不义的行为,颜渊之是看不过眼的。
自己既然被提了名了,颜渊之当机立断,跳了起来:“这个王芸,简直不知所谓!”先挤出两滴泪来,“圣人明鉴,臣当初循礼而守法,蒙圣人之恩,得以入仕。王某是个什么东西?!附逆的贼子!将臣与这等贼子并列,臣却受不了这样的侮辱!恁样的小贱人,将亲王与她家犯人看作一样,这是在嘲讽朝廷么?!”
米挚勉强道:“这个……并不是……”
颜神佑没想到她四叔这么配合,也起身道:“这个王芸,我记得她伯父好像是做了陆桥的岳父的?”
颜孝之见状,果断加入了补刀党:“不是好像,是就是。依着陆桥,作威作福。天兵到时,枭首示众的。哦,她这个叔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哥哥就是作威作福,他也左右逢源,侵占民田。”
米挚:……
李彦等原本是放手让颜神佑去对扛的,如果扛不住了,他们再出手。颜神佑现在还不退的,她退了,大家就少一与旧族对抗的助力。此时一拥而上,将王氏贬得一文不值,丁号还将米挚给捎带上了:“米公连奉两本,我等皆不如情。难得这两本皆是狗屁不通,丞相就是这么做事的么?”
米挚脸胀得通红:“纵王芸之事,我不知道,难道章垣说的,就没有道理吗?”
颜渊之大哭:“圣人,二哥,有人欺负你兄弟呀!”将个无赖王爷的角色扮演得入骨三分。
颜肃之一拍桌子:“都不要吵了!为个稀里糊涂的贱人,政事堂吵成一锅粥,成何体统?四郎,不要哭啦,你哥还没死呢。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