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他重复一遍,这个答案似乎令他有些意外,“因为从施瓦本开始的暴动?”
“是的。情况很糟,我来的一路上都不太平,很多城堡和修道院都遭到了洗劫和纵火。从暴动蔓延的趋势来看,埃默巴赫不久就是下一个目标,而且不久之前您才……”他谨慎而有分寸地自己中断了。
“他们肯定吸引了不少人吧。”
“是的……不仅农民和市民,连弗洛里安·盖尔和葛兹·冯·伯利欣根这样的贵族和骑士也成为领袖了。”
莱涅的面部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他似乎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盯着他,突兀地问:
“你还在相信我吗?”
“嗯?”兰德克困惑地蹙起眉头。
“你不想趁这个机会,像很多贵族骑士那样加入农军和改革派吗?”他继续道,头更加地陷入羽毛枕的深处而难以窥探出表情,“这座主教府看上去挺壮观的吧?告诉你,其实里面根本没有多少卫兵和武器。在空荡荡的石廊里走来走去的,都是一些腿脚不利索的修士和仆人。”他恶作剧般慢条斯理地说着,仿佛在转述一个不痛不痒的笑话,“我把他们遣得很远,他们听不到的……现在你完全可以用你的手,使埃默巴赫再也没有主教……你会凭这个功绩在他们中间获得很大的荣誉……”
兰德克涨红了脸。“您在说些什么……”他握紧拳头,好像在承受很大的羞辱,“您这是在试探我,还是您只是太累了?我不应该在您尚未痊愈时就贸然打搅您吗?”
病人只有嘴唇在动,微微地,有几个字轻得只剩下一些摩擦音。“太累了?谢谢您婉转的措辞。让我来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维尔纳·冯·莱涅不仅伤势严重,脑子也出了毛病。”他看着兰德克那不可思议的眼神,努力将身体凑近些,“不过暂时还没有。我这么猜测毫无道理吗?——那时在兰德施图尔城堡,把法维拉放走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您知道——”他失声叫了出来,“您知道?”
“我为什么不会知道呢?”他还是轻轻地说着,语气柔缓了下来,“你的想法太容易表现在脸上了。你犹豫过,如今也在犹豫。如果能选择的话,比起我来,你更愿意相信亚瑟·卡尔洛夫吧?他会把你当成朋友,会对你笑,而我不会信任你,只命令你。尤其是现在,我身上散发着比任何时候都强烈的、令人厌恶的坟墓味儿……”
“从没有!”兰德克失控地打断他,“这太荒谬了,我从没这么想过……我一直,”他顿了顿,像被什么哽住了,“是的,我一直都非常相信您。”
他看见莱涅的脸上浮现出某种奇特的微笑。他突然觉得心脏一阵紧缩,这样的神情他见过,很早以前。“我知道啊。”莱涅低声说,“当时,我就叫你不要这么相信我。在特里尔作战的某天晚上,你来找我告解——还记得吗?即使你忘了,我也不可能忘——你对我说,你相信天堂。那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第一个念头就是立刻把你从眼前赶开。我愤怒。我嫉妒你。我冷酷地质问你。你手上染着血污,但那是别人的,不是你自己的。是的,‘你们的罪虽像朱红,必变成雪白’。但那是你,不是我,不是我们……”他的嘴唇抖起来,好像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因为,假如你知道了我、我们所有的过去,你就再也不会相信了……”
“您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出于惊惶或是愤怒,兰德克的声音发着颤,那也是所能忍耐的最大限度的低吼,“您究竟想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