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锁链捆绑,动弹还不得,出什么刀?
体内确有一条能漫堤能扑火的大河,然徐自安刚入通玄,或者说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跨过识真直入通玄,如何调动力量,如何施决布法,甚至连道决功法他都不知道一种,徒有一座宝山奈何寻不到入山途径,这种感觉很是纠闷。
这里是云盘,除了自己与对方之外只有无边无际的云海,不会存在一位眸有湖泊的老人降下春雨熄灭火焰,本想如以往战斗时那样以最快的速度欺身靠近,将战局变成自己最擅长近身搏斗,没想到廖平打的如此谨慎,知乘境竟然如此强大。
未曾修行时,他靠着这种方式越境与通玄境修者战斗,虽然清楚一旦到了更高境界,修者施法速度会快到意随念动,但他自己也不是当时那个只能依靠身体素质战斗的少年,他有了一些自己战斗手段,靠着这些手段,他以为自己至少有近身砍出第一刀的机会,如今所有计划被打乱,徐自安心中难得有了些慌乱。
慌乱这个词很少会在徐自安字典里出现,丰富无比的战斗经验与向来稳重的心境让他不管面对怎么危险的局面都能保持头脑冷静,如今有了这样的念头,可想而知,对于那些缠人的锁链和火焰,他着实颇感无奈。
想着这些糟心事,少年用力抬眉望向前方游离的野火,不想先看见了那根猎猎作响的小伞破布条。
布条残破,边角处有些焦黑,就像茅草被烈日灼烧后的熏黄翘起,徐自安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在成为小伞之前,它是一座凉亭,虽遮不了风避不了雨带不来多少荫凉,却承载过一场来自圣火的炙烤与烈日的灼热。
焚垢圣火尚毁不了小伞的基架,烧城野火应该也无大碍。
想到如此,徐自安将小伞抵于身前,小伞清清,散发出的阵法萤光也青青,无数泛着黑舌的火苗肆窜在周围,将小伞衬得的像一朵开在幽冥火焰中的独傲青莲。
青莲不随劫,生死同云惬。
或许是旧伞阵法的保护,那朵残花还没有被火焰燃烧成灰烬,只是被高温熏的枯蔫了些。
一点火苗落在旧伞上,如蜻蜓点水般在旧伞间掀起阵阵涟绮,散发着恐怖温度的火苗瞬间熄灭,只剩下一个如同灰烬的小黑点沾附在伞布间,看起来有些碍眼。
徐自安很想伸手将那粒碍眼的灰烬抹去,围绕在他身周的链锁却越来越紧,不要说伸手,便是手腕微转都非常艰难。
廖平感受到小黄伞的玄妙,烧城功法不是柏庐最强大的几种秘诀,却取自乱野,乱野是韩三苏的绝学,这套功法虽只有乱野中的星点野火,但也有几丝乱野的味道,廖平如今正是破境气盛之时,不然不会将烧城威势发挥出近半的威力,就是他面对这些星点野火起来也颇感艰难,小黄伞不过轻轻摇摆,就能将火焰熄灭,让廖平确实感到很意外。
廖平知晓徐自安身上有许多秘密,不然不会在试前大宴上抗住自己的识念攻击,更不会在极短的时间内直接破境入通玄,所以他此时打的很谨慎,按照以往的性格,他会用磅礴之势直接碾压掉徐自安所有的可能,毕竟境界上的差距是无法用奇珍异宝过机缘秘密来填补平衡的。
这就是为何在修行界里,境界愈深愈难跨境战斗的原因。
廖平冷冷看着竖在徐自安身前的小黄伞,流淌在伞间的青色光芒就像一条条难看的青鱼。
青鱼!
想到这个曾让他数次难堪的名字,廖平心头燥意更盛,眉头紧紧蹙起,显得非常不耐烦。
游离在空中的无数野火随廖平眉梢紧蹙而骤然变得异常狂躁,火焰顶端有团团黑烟升起,仿佛云丝在燃烧,团团黑烟如同个个来自炼狱的野鬼,露着狰狞獠牙贪婪望着小黄伞,又或者小黄伞后的徐自安。
温度在剧烈提升,徐自安感觉自己吸进肺叶里的根本不是空气,而是一缕缕盛燃火焰,锁链愈来愈紧,在试袍上勒出道道深入肌肉的勒痕,本就被肺叶里的火焰呛到无法呼吸,如今又被层层捆绑,徐自安感觉自己整个胸膛几乎快要爆炸。
他不担心小黄伞能否抵住火焰的侵袭,怎么也是沈离留下的东西,若连野火都抵挡不住,太丢沈某人的面儿。
沈离不是个要脸的人,但他是一个骄傲到狂傲的家伙。
封刀上的狂意是最好的证明,小黄伞不张狂,可同样很骄傲,破布条依旧轻轻摇摆,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并不是如何将前方那些看似骇人的野火放在眼里。
小黄伞不惧,徐自安惧,因为小黄伞真的太小了。
它能遮挡住前方的野火,可后面的呢?如果廖平将火焰从后面袭来,他能靠什么遮挡?
条条锁链将徐自安整个身体彻底封死,他现在根本无法操控旧伞改变方向,这意味着当廖平发现野火根本无法对小黄伞玩成伤害后,他就会成为野火从四面八方袭来的目标。
他只是通玄境的修者,标准意义上连通玄下境都怎么不合格,他还没来得及学习任何功法道决,不知道如何将真元施展体外来抵挡野火的燃烧。
刚入大道,刚入青天,刚徒手斩断了一朵小花,眼看世界将会变得如花开般美丽,眼看那些向往已久的风景就要成为现实,就要被乱火烧死?
这种死亡方式太扯淡,太憋屈。
徐自安很不甘心。